“可能也是沒辦法吧。”他笑了笑，狠狠抽了一口煙，“北舟城醫療至少比咱們好，他受傷到現在，身體越來越不好，要是能去北舟城治好也行。”

“他不會要把朝城賣了，給自己換醫藥費吧？”王悅忽然冒出來一句。

老墨一巴掌糊在她腦袋上。

“他要是想賣朝城，用得着等到現在嗎？費那麼多力氣把自己搭進去不就是為了自己走了以後你們這群二百五能有個好點的生活嗎！還特麼的賣朝城？”

“他把自己賣了給朝城換夥食費的可能性還多一點！”

“我倒是有點希望他是想去北舟城治病的……”老墨抽了一口煙，吐出白霧，慢吞吞地說，“不然的話，最近這些事兒湊在一起，怎麼聽都像是在準備後事。”

他說話的語氣是難得的沉重，王悅也不敢再鬧，胡顔顔的眉頭沉了沉，抿嘴不言。

“你們倒回去想。”

“他既然十年前就知道A4這個東西，那第一次出任務，發現喪屍鎮，還有那種藥，他就應該已經意識到了兩者是相關的，甚至可能更早，他就有猜測，隻是需要證實。按照你們的說法，文也和A4有關，閻羅王也知道這一點。那按照他的尿性，他把文靜調離科研部，當時大家不理解，現在看，我覺得就是為了保護文靜。也就是說，他可能從那個時候就已經預料到了。”

“後面到底發生了啥，我其實沒想明白。但是隻看結果，他手裡的權力放了出去，重整人馬，南八區境内的新人類計劃殘留勢力已經剿滅，甚至文也死在閻羅王手裡，他連仇也報了。這一連串的事情，不是刻意為之，你信嗎。”

“……你是意思是？”胡顔顔接了一句，“這一切都是城主的計劃？”

“他自己策劃了自己被綁架，還差點把自己弄死？”

老墨一聳肩，“指不定呢。”

他沒說更多的話。按照沈讓的德性，如果覺得身體撐不住了，以身入局，換來南八區未來一段時間的和平，并不是不可能。但是不是中間哪一步玩兒脫了，差點把自己搭進去，他說不好。那姓邵的也是個人鋸嘴葫蘆，他究竟是和沈讓合謀了這一出，還是和對方合謀了這一出，或者是将計就計，或者蒙在鼓裡，這都說不好。

胡顔顔倒吸着冷氣，琢磨起了老墨的意思。王悅一個勁撓頭，明顯智商沒跟上。

那邊老墨的電話已經給遊子龍撥出去了。

遊子龍走到單間病房門外才接起電話，他聽到老墨的聲音，勉強問了句好，“什麼時候回來的？”

“今天。”老墨說，“事情我都聽說了，老沈情況怎麼樣？”

遊子龍沉默了一會兒。

“不太好。”

普通住院部不比五樓，來來往往的人很多。

遊子龍的聲音淹沒在嘈雜的背景音裡，背景吵吵鬧鬧的，裡有醫生和護士說話的聲音，時不時有慘叫聲，不知是患者意識不清還是在換藥，還有家屬在哭。

老墨愣了愣。

遊子龍失魂落魄地發着愣，背靠在牆上，重心放在左腿，而右腿屈膝，腳尖在地上劃拉。老墨沒說話，他的注意力就被一旁低聲啜泣的家屬吸引過去，偏着頭，目光似乎落在地上。

這邊是内科，有一些流感肺炎的住院患者，更多是傷口感染和外傷的，按照大概的病症，住在多人間，一間能住十幾人。還有少數病人住在單間或者四人間，情況比較特殊，是姑息治療，針對那些預後不良的患者，這些患者已經不用藥物和設備延長生命了，隻用一些止痛和鎮靜的藥，盡可能無痛苦地走到終結。

他在這裡呆了一天，意識到了一件事。每個人都覺得自己是主角，會活很久。或者說，每個活到現在的人，都已經是自己故事的主角了。可實際上，每個人依舊會死，死亡是一件稀松平常的事情，也許下一個蓋着白布拖出去的就是沈讓。

“遊子龍……遊子龍？”

“你有沒有在聽我說話？”

遊子龍猛地回過神，“什麼？”

“明天北舟城的人過來，他能見嗎？見不了的話，能給點指示也行。”

“不能。”遊子龍說，“都什麼時候了，我沒心情管他什麼北舟城南天門……這事兒非得現在說嗎？”

“可能真得現在說。”老墨截住他的話，“如果我分析到位，他可能想要北舟城把他接走治病。北舟城的醫療比咱們這裡好太多，所以這生意不僅要談，還得談成功。别的條件都可以不要，咱們先弄點醫療資源過來。你也問一下老衛，需要他們提供什麼。”

遊子龍沉默了一下。

“上回是喻誠陪讓讓見的人，你去問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