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論裡面是什麼藥物,都已經徹底注射進了體内。
沈讓覺得自己的擔心有些不合時宜,這雙廢腿左右也不會疼,針頭要是斷在裡面,也屬于它們活該。他模模糊糊地升起了許多念頭,腦子疼得像是要炸開,還帶着悶悶的頭暈,令人反胃想吐。
他緩緩地眨了眨眼。
最終卻隻感歎出了一句——
“真看得起我啊……這劑量,一頭牛都能放倒。”
……
“他這是暈沒暈啊?”
副駕駛的門重新打開,一個人探進頭來。如果沈讓醒着,他大概能認出來這聲音的主人,是方田的侄子,那位給他當過幾天護工的方聽松。
方聽松拍了拍沈讓的臉,用的力氣很大。可沈讓隻是緊緊蹙着眉,腦袋被拍得轉了過去,卻毫無反應。
方聽松長長出了一口氣,爬上副駕駛座。
“一個癱子,能讓你怕成這樣?”
一個涼飕飕的聲音出現。
方聽松從後視鏡看了一眼,咬了咬牙,卻忍下了這口氣。
他早就被趕出了内城區,哪怕再不服再有想法,也策劃不出這樣的方案。而這個人不一樣,這人分明早就被趕出了朝城,卻能大搖大擺地繼續在城裡生活。
他對秦開生出過同仇敵忾,更生出過無限的怨怼。
就因為秦開是異能者,是哨兵,所以同樣是被趕走的,秦開的生活竟能比他好千百倍?吳尋說的是對的,沈讓那些衆生平等的口号,不過是愚弄百姓的假仁假義。用太平的假相消磨普通人的鬥志。可那所謂的太平,不過是上位者的恩賜,哪天那些異能者改了心意,他們就隻有死路一條。
吳尋說,隻要把沈讓交出去,就能得到新人類計劃最好的改造。
方聽松深吸一口氣,擡手拍下中控台正上方的紅色按鈕。遊戲手柄似方向盤從副駕駛前方伸出來,他一把握住,啟動油門,義無反顧地沖出了車庫。
……
“三碗湯圓,一份在這裡吃,兩份打包。”
鬧到深夜,食堂裡的人已經走了一小半,留下的人也吃不下火鍋了,轉而聚集在一起,玩起了牌。桌上散亂地擺着殘羹冷炙,隻剩下熱騰騰的湯圓。
遊子龍左手拎着一個裝了藥物的小塑料袋,右手摸了摸圓滾滾的肚皮,又插進衣兜。衣兜裡藏着沈讓特地為他準備的紅包,他反複捏着紅包一角,又露出個美滋滋地笑。
食堂大叔見他笑得冒傻氣,調侃道,“喲,這是想心上人呢?”
“城主不喜歡吃花生餡兒,我給你打包的那份多撈幾個豆沙的。”
“好嘞!”遊子龍歡快地應道。
沈讓不愛吃堅果,不愛吃蔥姜蒜,喜歡葷菜和甜食。他每天想方設法換着花樣弄來沈讓喜歡的菜,就想騙着人多吃幾口。隻是湯圓不好消化,如果沈讓願意多吃幾個,他可能還得抱着人揉一會兒肚子,否則沈讓肯定睡不好,明早還會沒胃口。
沈讓的肚子很軟,熱乎乎的,像小貓的原始袋。
遊子龍算盤打得響,美滋滋拎着湯圓回到了辦公樓。
他熟門熟路地仰起臉,對着近在咫尺的監控頭露出一個傻笑,“讓讓,我回來啦,開門——”
無人應答。
遊子龍眨眨眼。
這人八成是睡着了,他想着。
“嫂子,幫我喊讓讓開個門——”他又喊了一聲,卻還是不見回應。
小火龍有那麼一丁點委屈。
他隻好把手中的東西放在地上,摸出通訊器。沈讓的通訊器連着屋裡的各種智能設備,如果人在屋裡,人工智能“嫂子”也是接入的。他在這裡住過一陣子,對此十分了解。他有那麼一點自責,覺得自己該把自己不該貪嘴在食堂吃一碗湯圓,沈讓肯定困得夠嗆。他要是早一點回來,就不用打擾沈讓的好夢了。
可号碼撥出去,還是沒有人應答。
遊子龍的表情明顯沉了下來。
暈了?摔了?低血糖了?
他忍不住地胡思亂想。
可他又怕自己小題大做,如果沈讓隻是睡着了,他大張旗鼓地闖門,大過年的窮折騰,自己挨罵事小,到時候别人又背後“蛐蛐”沈讓,說沈讓馭下不嚴,看沈讓的笑話,惹了沈讓不痛快,那才是大事。
他隻好按耐下不安,轉頭又上食堂找風甯去了。
風甯有沈讓辦公室的權限,請人過來跑一趟,總比闖門來得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