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我的?”他問。
沈讓眼中浮起幾分笑意,點了點頭。
遊子龍瞧着他的模樣,卻不知道為什麼,心髒“噗通”“噗通”地撞起來,他幹巴巴地吞了一口唾沫,直勾勾地看着面前這人。
這人是會給他發壓歲錢的嚴厲長官,卻也是與他耳鬓厮磨的溫柔愛人。
他明明很受用,偏莫名生出幾分不服氣來。
遊子龍俯下身,整個人将燈光擋在背後,帶着一點不常見的壓迫感。
沈讓不喜歡這種被壓在逼仄空間的感覺。
他下意識偏過眼神,想躲開。可喝了酒的遊子龍帶着一股子蠻橫,沒有回應他這一下細微的動作,隻是混雜着酒氣,有些霸道地俯身靠近。
随後,他慎重而輕淺地,吻在沈讓的眉心。
沈讓的呼吸頓了頓。
待回過神,沈讓臉色绯紅,橫他一眼,不像憤怒,更像嗔怪。遊子龍偷了香,舔舔嘴唇,美滋滋直起身。
他招惹沈讓的經驗豐富,十分上道,見好就收。
“……讓讓長官新年快樂!累了先休息,我一會兒就回來了。”
遊子龍識相地溜之大吉,腦海裡海回味着自家長官兇巴巴的模樣。
他溜溜達達跑出門去,通訊器裡不斷地彈着消息,有些來自官方,更多的是朋友們的問候。群聊裡不斷有人發着紅包,人們家長裡短地扯淡,有人說食堂夜宵上了湯圓,有人分享大年初一外城區的市集,還有許多人商量着明日去各個辦公室領紅包的最佳路線,分享起了曆年經驗。
房門半掩着,沈讓眯着眼,半躺在輪椅上,懶洋洋地看向自己窗台上那支被遊子龍複原過的椰奶盒子,自顧自地笑起來。
保潔阿姨手腳麻利,很快推着清潔車到了門口,熟門熟路地做起衛生。
“城主。”
方田也敲了敲門。
沈讓臉上的笑意未泯,就這麼看過去。瞧見這人手上又捏着幾個信封,看配色,又是朝城路局的。
“進來吧。”他眉頭一挑,“大年初一就催債啊?”
方田跟着笑起來。
他侄子方聽松長得與他有些相似,都是放在普通人裡會消失不見的那種長相,方田雖然年紀大些,但更挺拔,配槍時也有幾分戰士的氣質。而方聽松大概是沒有經曆過腥風血雨,懦弱許多。
“年初一可不興說這個。”方田擺擺手,“而且您老不也沒把路局的罰款當回事嗎!”
沈讓擡了擡下巴尖兒,露出個玩味的神情,算是默認。
保潔阿姨瞧見方田,兩人顯然相熟,她亮着嗓子問了一句,“方哥今天什麼時候下班啊?”
“哎,不着急,我家裡沒個婆娘,早點晚點都一樣。過年工資高,我多賺點。”
他應了聲,兩人便有一句沒一句地聊起來。
“哎?沒家庭,賺了錢也用不掉。到了咱們這個年紀,還是得有個後,有個惦念,也好養老。”保潔阿姨說。
方田的眼神閃了閃,偷偷瞟向沈讓。見沈讓沒看過來,這才低着頭,“哎!”“嗯”地應和了幾聲。
沈讓倒不介意這兩人閑聊。左右是過年,别人工作辛苦,他沒道理擺架子。他甚至跟着寒暄幾句,且算是了解一下基層生活,體察民情了。
保潔轉去卧室鋪床,方田空下來,他揚起臉,看向沈讓,努力挺了挺後背,走上前了幾步。
“剛剛說到哪兒了……哦對!”
“這兒有一封罰單,說是您刹車燈沒亮。”
他把信封裡的信拿出來,“您這車是新的,燈應該都是好的。我就想問問,這封信是照常丢給内勤部把罰款交了,還是先檢查一下車子?”
“什麼時候的罰單?”沈讓皺起眉頭,“新車嗎?”
他先前那輛車早已死無全屍,這車是他受傷之後,内勤部和技術部合力為他定制的,确實沒道理這麼快就壞。至于上一輛車,他向來寶貝得很,直到從懸崖飛下去,車況各方面也都很好。
方田眯着眼睛對着光,遠遠近近地調整裡幾回距離,卻總看不清信件上的日期,“……嘶,這是十三啊?還是十八啊……您要不看一眼?”
沈讓看着他。
卻隻是搖了搖頭,“沒事。”
他有時候眼前模糊,看不太清東西,休息一陣又好些。左右已經把大權交出去,也不太看文件了,他也就沒同身邊人提過這種不打緊的細節。
“新車的話,我攏共也沒開過幾回——”他念叨了一句。
方田點頭稱是,又問他要不要自己看看罰單,或者直接去看看車,檢查一下。
保潔恰好從内間收拾好出來,推着清潔車,笑吟吟地說收工,準備回去休息室繼續搶紅包了,再晚一點還要去打掃街上的煙花爆竹殘骸。沈讓瞧了瞧時間,估摸着遊子龍還有一會兒才能回,時間剛好,左右也是閑着。他有日子沒見過自己的車了,方田一提,他也心癢,當下決定去一趟。
也不知道這玩意能不能弄去北舟城。
如果這電動輪椅能上車,他指不定還能再保留一下這為數不多的愛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