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沈讓竟然什麼都沒有提。

甚至沒有問吳尋是什麼時候跑的，怎麼跑的。他不知這人葫蘆裡賣的什麼藥，隻是皺眉将病床上的人上下打量一番，試圖看出幾分虛實。

邵雲征擡腿要走。

“對了。”沈讓忽然出聲。

邵雲征立刻回頭，那動作之順暢仿佛早就知道沈讓要演這一出。可他轉頭回來，卻見沈讓饒有興緻地看着自己，隻問，“年夜飯你來麼？已經很久沒有在城裡過春節了吧？”

邵雲征拔腿就走。

病房裡靜悄悄的，遊子龍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他壓低聲音，生怕打破了此刻的寂靜，“讓讓——”小火龍對着沈讓咬耳朵。

“他好像很生氣的樣子？”

沈讓笑了笑，沒有回答。

“吳尋跑了嚴不嚴重啊？”遊子龍又問，他擰起眉頭，不由得有一點擔心。這人畢竟坑了自己又恨着沈讓，滿肚子壞水。可看沈讓的态度，好像不太在意的樣子。

“沒事，讓他氣去吧。如果吳尋真的再弄出什麼風浪來，是他邵雲征臉上無光。”沈讓垂着眼，說着話，偏過頭将臉往遊子龍頸側埋。遊子龍本還想問什麼，可沈讓微涼的鼻尖觸到他溫熱的皮膚，他心神一蕩，沒看見沈讓那瞬間一閃而過的眼神。

也不知道吳尋這一逃，能誘出多少共存計劃的餘孽。

“别動。”沈讓甕聲甕氣地在遊子龍頸側發出聲音，“他身上一股味兒，臭得頭疼。”

精神圖景受傷之後，他總容易頭疼。

藏在齒後A級異能于自身的異能相互沖突，他需要分心去壓制。邵雲征是精神系的哨兵，他不想露出破綻，便也需要更多精力去維持。此外的事情樁樁件件都需要精力，沈讓身為頂級向導，向來都是精力旺盛的一個，可如今也愈發體會到了力不從心。

連呼吸說話都需要消耗許多精力。

身體與精神力相互連累，成了惡性循環。

前些日子他試着修複精神圖景，可不知是身體跟不上，還是出于什麼其他的原因，每次修複之後堅持不了多久，那受損的一角又開始坍塌。這樣的情況本該靜養幾個月，再配合一些精神治療，可他誰也不想說。

他如何不知道要靜養，這癱瘓多病的身體要靜養，損傷的精神力要靜養，可如果他真的養着了，這些一出接一出的事卻要交給誰處理？也許打一開始受傷的時候他就已經判了死刑，隻是由于異能和身份的原因，法外容情，從立即執行改成了死緩。

時間有限，他沒法把時間浪費在“靜養”上。

遊子龍堅持了不到千分之一秒，腦子裡的原則立馬不翼而飛，擡手連連拍着沈讓的後背，瞬間腦補了不少撒嬌的情景，甚至幻視出一隻委屈吧啦撒嬌的深淵。沈讓卻沒埋太久，很快擰了擰肩，想躺回去。他攬着沈讓的肩将人靠回床上，一雙眼睛黑亮黑亮地看着沈讓，“我好聞啊？”

“滾。”沈讓笑罵。

遊子龍笑嘻嘻地挨罵，一雙手扶在沈讓的額角打圈揉按，注意力早就被茬了過去。沈讓眯眼躺着，遊子龍最看不得他安靜蒼白的模樣，于是重複了一遍，腆着臉要沈讓承認自己的信息素好聞。

沈讓拿他沒辦法，睜眼瞥他，罵了一聲，“不要臉！”

遊子龍嘿嘿笑着，“你不就喜歡我不要臉。”

“讓讓要不再聞聞我？”遊子龍把脖子伸上去，一張大臉湊得很近。這幾天沈讓陪着他建設精神圖景，他對信息素的控制力略有提高。此時壞心眼地散發出信息素，帶了幾分撩撥的意思，故意“勾引”沈讓。

沈讓瞪他，“不要！”

“那讓讓親親我？”遊子龍說。

“不要！”

“讓讓要不要臉？”

“不要！”

沈讓說完立馬反應過來，遊子龍捧腹大笑，沈讓一邊瞪他一邊自己也笑了。融融暖意自暖氣的出風口吹來，屋外枯枝搖晃着。護士站的嚴冬聽見裡頭的笑鬧，雙手十指交叉，放在桌上，猶豫了半晌，心中天人交戰，最後到底還是握起鼠标，在系統裡提交了自己從大年二十九下去開始的五日春節休假申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