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三章落腳

它這問題來得突兀，朝城衆人都一時間愣住了。

小喪屍面目猙獰，盯着衆人，一動不動地等待着答案。它的呼吸越來越快，薄薄的皮膚下，脈搏的跳動肉眼可見。可半屍的身體似乎無法承受如此劇烈的心跳和血流速度，帶着血色的膿液從它的眼睑溢出來，面部皮膚脆弱得如同一張老舊的宣紙，半凝固的血液從毛細血管滲出來。

不知是不是因為痛苦還是激動，它凄厲地吼了起來，随着表情愈發猙獰，它臉上的皮膚迅速剝脫，露出粘膩的肌肉組織。那些肌肉組織也并不健康，呈現出一種肉類變質的的黑黃色。白色的蛆蟲一簇一簇的，驟然暴露于寒冷的空氣中，有節律地忽然皺縮起來。

單論外形，它比衆人曾經爆頭的那些喪屍，還要更不像人類。

“它這是什麼情況……”胡顔顔戰戰兢兢地提問，“變異了？還是太激動，爛掉了？”

“我學的是人醫，你可能得問法醫……”關燕表情僵硬地回答，“我感覺是……輕輕……碎……碎掉了吧。”

衆人很少有近距離觀察喪屍的心情，每個人都被震得毛骨悚然。老墨到底是見多識廣，硬着頭皮和小喪屍對了對眼神，試探着打量這隻“玩意兒”是否還具有足夠的理智聽取自己的回答。他瞧了一圈，沒見到它暴走傷人，猶豫着把握槍地手松開，這才開口。

“……我，呃。”老墨不怎麼确定它是不是在等這個答案，“不恨。”

小喪屍的吼聲忽然停下來。

見老墨這麼說有效，遊子龍也點點頭，趕忙跟上組織。他并不讨厭這隻小喪屍，何況人在喪屍鎮，忽然掏槍打喪屍總覺得說不太過去。他一本正經地分析起來，“我也不恨，反正人生下來就是要死的，活着的時候和喜歡的人在一起，感染了也在一起，到時候前後腳變成喪屍，下輩子還能在一起！”

沈讓被他葷素不忌的話噎了個好歹，可做戲在前，一時又不好否認，隻扭過頭，一口咬在他耳朵上。遊子龍“嗷”地一嗓子嚎出來，“幹嘛咬我！”

“怕你感染得不夠徹底，沒法跟我前後腳變喪屍。”沈讓咬牙切齒，從牙齒縫裡擠出一句。

小喪屍歪頭盯着沈讓和遊子龍。

看了一會兒，它轉身離開了。

它蹒跚地搖晃着，身體碎裂的表皮随着它的步伐破碎，膿液和血液凝滞着淌落，如同世上最污穢的生物，被抛棄在了最肮髒的街道。街口沒有路燈，巷尾的炫彩的霓虹燈不足以照亮未經鋪設的道路，隻剩天際月光皎白。

衆人長長地松了一口氣。

霓虹燈牌長久地亮着，“住宿”兩個字高高懸起，前面有十分簡約的徽标，隻用了四筆畫成，是個房子的輪廓，也許是給不識字的人看的。幾人走上前，瞧見一扇緊閉的鐵門，鐵門已經生鏽，但門上挂着一串落灰的燈珠，斷斷續續地勾出“營業中”的字樣。

老墨做了個手勢，讓大家等等。隻見他從包裡勻出來兩把白糖，放在個空紙袋裡，然後轉身去旁邊的牆壁上抓了一把。他是本體系異能者，用了異能之後手上力氣很大，這麼一抓，脆弱的磚頭裂開細紋，渣子細碎地掉下來，他将紙袋放在地上，拍了拍手，把那些磚礫渣滓都抖了進去，如此這般，重複了幾回，摻了不少泥沙進那白糖中，才算收工。

他将紙袋子收好，才敲牆了房門。

沒人應聲，他伸手擰動門把手。

門沒鎖。

他和隊友換了個眼神，推開鐵門。

沉重、刺耳的摩擦聲響起啊，伴随着老鼠一般悉悉索索的細小雜音。

整個喪屍鎮都呈現出一種被抛棄的破敗感，衆人自然不指望住宿的地方能有什麼好的條件，早就做好了心理準備。而詭異的場景見過太多，也都感覺自己幼小的心靈早已麻木。但鐵門打開的一瞬間，衆人還是禁不住頭皮一麻。

密密麻麻的喪屍齊刷刷地看過來。

墨懷楓拼命忍住拔腿逃跑的沖動，僵硬地咧開嘴，擠出一句，“你好，住宿。”

“你你你你你你你們，哪、哪哪、哪哪哪來——”忽然有一隻喪屍從門後鑽出來，擋在了門口，無數喪屍的目光被它擋在身後。它個子比關燕高一點，穿着一件看不出顔色的衛衣，五官被亂糟糟的胡子遮住了一半，腦袋上還扣着個破洞的牛仔鴨舌帽，十分滑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