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下來。”沈讓開口。

“障礙太多，這個距離沒法射擊了。”唐峥駕着槍，從瞄準鏡中瞧見了許多晃動的樹葉，搖了搖頭。

沈讓看了一眼遊子龍。

“李一鳴，你來。”他毫不猶豫地放棄了這個半吊子哨兵，轉而下令，“停車，一車準備射擊，二車三車保護。”

“一鳴，神遊。”

哨兵的“神遊”，是把所有注意力集中在某一項感官上，身體處于極其脆弱的狀态，而感官的能力大幅度提高。

哨兵在這個時候發揮了真正的作用。

風甯算不上頂級哨兵，但勝在和早年和沈讓合作多，後來和譚初也經常合作，不僅能力成熟，而且善于借用向導的力量。

随着指令示下，沈讓的精神力鋪開，二車拐了個彎兒，三車就地停下，一前一後将李一鳴與沈讓所在的一車護在中間。李一鳴雖然隻是低級哨兵，但借助着沈讓的精神力，很快進入神遊狀态。感官放大，目力如同個望遠鏡，追着那烏鴉就去了。

他要做的，是完全忘記身體的存在，将自己的一切感官擴大，感受風、感受樹葉的抖動，觀察那個遙遠的、移動的黑點。

那隻烏鴉先是在樹上落了一會兒，又撲扇着翅膀起來，爾後越飛越遠，幾乎成了一個黑點，肉眼已經看不清。但也是在這個時候，飛離了茂密的枝頭。

子彈在這個時候，穿透樹葉，迎着斜風，向上方沖出槍膛。

那烏鴉應聲落下。

遊子龍看着懷裡的沈讓，不知怎麼的，心裡頭有點不是滋味。

他倒也不是介意沈讓和自家兄弟合作……

二車那邊的人迅速下車，将那隻烏鴉的屍體帶了回來。

沈讓是個心細的，李一鳴從神遊狀态恢複之後，他用精神力稍加安撫，還不吝釋放了一些向導素在車廂裡。遊子龍動了動鼻子，一臉不高興。他氣鼓鼓的，幾次三番左思右想，渾身都不對勁。沈讓注意到自己的人形沙發開始扭曲變形，納悶地轉頭，“屁股長刺了？”

遊子龍終于憋不住了。

他指着自己的鼻子：“我也是哨兵，長官，你偏心。”

沈讓冤都沒處喊去。

這會兒，後車廂的門忽然打開了。胡顔顔帶着一隻手套，倒提着那隻死烏鴉，出現在車廂門外。沈讓頓時就顧不上哄自家小火龍，連忙看過去，“什麼發現？”

“挺舊的一個腳環。”胡顔顔拎着那隻烏鴉，左右翻看，“打得太爛了，看不出之前有沒有傷口。聞着味兒像是感染了的，挺臭。”

“腳環上的字能看清嗎？”

“C……”胡顔顔艱難地辨認字迹，卻很難從鏽迹斑駁的金屬腳環上看出什麼有效的内容來。他猶豫了一下，蹦上車廂，準備把烏鴉遞給遊子龍。

遊子龍一臉茫然。

沈讓微微揚起下巴，“喏，哨兵，用手指頭摸摸那個指環。”

“腳環上是實驗編号吧。”夏天應了一句，“我看下能不能查到點東西。”

電腦的液晶屏幕上那一行“已檢索到0條相關信息”中的數字，忽然變成了“1”，随後，那個數字越滾越大，停留在了729上。她一句話沒說完，她忽然坐直身體，睜大雙眼看着腿上的電腦，聲音都提高了一個八度，“我這裡的資料庫好像能真搜到點東西……”

查出來的資料很駁雜，由于電腦儲存有限，也沒有網絡，查出來的信息缺乏細節。

“好像是，十多年前，南A區進行過的一個實驗，其中主要的實驗動物就是烏鴉。後來這個實驗室出了事故，實驗就沒有再進行了。”她翻看了幾頁，得出結論，“烏鴉的壽命曾經是十多年，受到喪屍影響，近百年來，平均壽命是五到八年。”

“又是烏鴉，那加油站老闆娘也叫烏鴉，真晦氣。”謝家豪低聲罵了一句。

“烏鴉是領地性很強的鳥類。活動範圍一般在幾平方公裡。”夏天繼續分析。

“要麼是附近有人在繼續實驗……”

沈讓的臉色忽然變得慘白。

他死死盯着胡顔顔和遊子龍正拎着的那隻黑色的鳥，目光卻又像是透過那隻鳥，看到了什麼極其可怖的東西。

他喃喃着，幾乎與夏天一起說完了後面的那個猜測：

“要麼……是這隻烏鴉從那時候活到了現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