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七章喪屍鎮

荒蕪的土地覆滿了厚厚的塵埃，由于缺乏植被，細小的塵沙無以附着，任由蕭瑟的風将它們從任一的地方揚起，帶到另一個随機的地方落下。兩側的枝蔓向外側倒伏，沒有瀝青鋪地，約莫兩米寬的一條路就這樣顯現出來，邀請路過的每一個人，騎着這條蜿蜒的小路，通往一個不知名的去處。

如此荒僻的地方，能有一條路，本身就已經足夠詭異。

“你們說……”夏天偏頭看着輪胎卷起的塵沙飛揚，忽然陰恻恻地冒出一句，指了指來時的路，“這些路是人修的，還是喪屍修的……”

“怎麼，喪屍文明的第一條是想緻富先修路？”小大抹了一把腦門上的冷汗，卻操着一種故作輕松的語氣來插科打诨。

旁邊幾人都捧場地笑起來，笑得幹巴巴的。

“前面真有個鎮子。”李一鳴咽了口唾沫，指了指隐藏在濃霧與暮色中的道路盡頭。他眼神比常人更好，抓住了遠處一閃而過的光亮。

“有人來了。”

那慢慢放下望遠鏡，露出一個猙獰的面具。這張戴着面具的臉同時出現在許多個視頻畫面中，大多數畫面都因為信号不穩定而布滿雪花，他的身形被雪花拉扯得變形，聲音從屏幕中傳來，被不穩定的電流聲幹擾得厲害，隻留下機械平直的電子音。

“已經很久沒有新鮮的血液了。”

夕陽西沉，房屋的輪廓被勾勒得模糊，望遠鏡反射出一道陽光，很快又随着車輛位置的改變，從視線中暗淡下去。

“我就說，沿着路肯定能找到城市，不然修路幹嘛。”胡顔顔碎碎念着，雙手交叉抱臂，反複在自己胳膊上摩擦，試圖将滿身的雞皮疙瘩撣到地上去，他抽了一口冷氣，“但是……怪驚悚的，咱們真的要過去嗎……”

“來都來了。”關燕聳聳肩。

“我雞皮疙瘩都要起來了！”老墨嚷嚷起來。

“您幾位行行好，别再說了！”他調大了車載音樂的聲音，緊鎖車門，扯着嗓子對着無線通訊收音處哇哇喊，“給您們磕一個，咚咚咚！”

“停車換人，按原計劃，兵分兩路吧。”唐峥踩了一腳刹車，和夏天換了一個眼神。他利索地從車上跳下來，招呼其他幾人。按照計劃，唐峥、夏天、謝家豪，帶上李一鳴和小大，這五個人一組，走暗處。沈讓行動不便隻能走明路，遊子龍和關燕跟着照應，再帶兩個本體系異能者，如果打起來，也能顧個周全。

“生意來了。”戴着面具的人說，“去吧。”

車輛越來越近。

鎮子的輪廓終于顯現出來。

人影緩慢地在街上和樓棟中移動，很快又随着暗下去的陽光一起，消失在地平線的盡頭。

街道荒涼而狹窄，低矮的樓房零散地立着，分布在道路兩側，電線和管路暴露在外，破舊的牆體挂着誇張的燈飾，那些霓虹燈隻有一半正常工作，接觸不良的部分不時閃起怪誕的光影，厚重的塵垢附着在燈管上，不工作的部分幾乎與旁邊灰敗的牆體是同樣的顔色。

“哇，沒見過這種——”遊子龍感歎。

他一時間沒找到形容詞，沈讓偏頭看他，“什麼？”

他憋了半天，來了一句，“和我去過的地方都不一樣，和撫川港也不太一樣。”

“建築風格？”沈讓總結。遊子龍點點頭，一副“長官懂我”的狗腿模樣。老墨在前面，頭皮都要炸了，指着前頭擋在路中間的老人，哆嗦半天沒放出一個悶屁，最後隻好張張嘴，“……咳。”

“談情說愛分一下場合好嗎！”

老墨提出異議。

車輛慢下來以後，有五六個身影靠過來。他們走路的姿勢與尋常人差别不大，而非喪屍特有的那種不協調，但外頭山裡那些半喪屍化的動物在先，如今遇到長得像人的，也都說不好了。

天知道這些東西是人是鬼。

那些人的神情警惕，不時相互打量，而更多的時候則垂涎地看着車子，卻又似乎心有忌憚，遲遲不敢靠近。膽大地向前走了幾步，眼看就要迎上來撞上。

“卧槽碰瓷嗎？”老墨吐槽，同時踩下刹車。

路旁的老人忽然伸出拐杖。

拐杖攔在擋風玻璃前，擋住了去路。

握着拐杖的，是一隻幹枯的手。

老墨左右瞧瞧，依據多年行走在外的經驗，在“碰瓷”和“老逼登”中選擇了後者。和攻擊力強不強沒什麼關系，主要是那老頭站在副駕，離胡顔顔比較近。

死道友不死貧道，他按下了車窗。

老人身形佝偻，牙齒稀疏，手中拿了一支平平無奇的拐杖，渾濁的眼睛定定地注視着眼前的車輛，又像是透過車窗玻璃，觀察着車裡每一個人。旁邊的那些人憤恨地看着他，歪着頭，嗓子裡發出“咯咯咯”的聲響，老人卻視而不見。

“幸存者。”老人對着朝城的人開口。

他的聲音如容貌一樣蒼老，在風中支離破碎，随着枯瘦的身形一起瑟瑟顫抖着。拐杖在地面沉悶地杵了兩下。

“歡迎來到，不死城。”

老人露出一個扭曲的笑容，發黃的牙齒沾着粘膩的唾液暴露在風沙裡。

那聲音嘶啞得像是打滑摩擦的後槽牙。胡顔顔聽着牙酸，擡手掏了掏耳朵，罵了句髒話。遊子龍通過無線電台聽見，深以為然地點點頭，緊跟着就開口一起罵，“咦——什麼鬼名字！惡心巴拉的！”

沈讓沒明白他的腦回路，“為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