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一鳴很想解釋說是因為捏着鼻子才叫得這麼難聽的,但他又覺得很難解釋自己為什麼要叫。猶豫再三,為了避免越描越黑,他最終選擇了閉嘴。
小大反應過來,瘋狂憋笑。這場合實在不适合笑出聲,他一張臉憋得通紅。他起了個頭,其他人也紛紛開始憋笑,望天的望天,看地的看地,還有跺腳的、把自己憋得腮幫子鼓成氣球的,但好賴都收斂着沒好意思出聲。
遊子龍正緊張兮兮地低頭看懷裡的沈讓。
沈讓的腦袋歪在遊子龍肩上,被驚動之後,輕輕咳嗽了兩下,呼吸粗重,氣管裡發出咕噜咕噜聲,像煮開的水,能聽得出有明顯的痰音。
如果不是實在難受得狠了,沈讓不可能在這種場合放任自己睡過去。
遊子龍小心翼翼看着沈讓的側臉,屏住呼吸,生怕自己哪個動作不對,把這人吵醒了。
睡着的沈讓與平時的強勢完全不同,顯露出一副人畜無害的模樣,脆弱得好像任何人伸出手就能将他掐死。
哨兵的保護欲瘋狂膨脹,遊子龍這會兒對這一屋子烏煙瘴氣絲毫沒有興趣,不管這些人究竟誰說了真話誰說了假話,他都不喜歡。照他說,最好的解決方案就是一屋子人都打包拉出去喂喪屍,自己人打道回府,最多把這勞什子喪屍鎮的消息發給特大基地,也算是盡了責。
這世道動蕩,他對拯救世界毫無興趣,隻想抓緊時間,和喜歡的人在一起過平淡的小日子。
遊子龍垂眼看着沈讓。
而其他人大氣不敢出地看着他。
高級哨兵的信息素充斥着房間的每一個角落,普通人哪怕嗅不到這種氣味,卻依舊能感受到遊子龍的憤怒。别管他“老闆”的身份是真是假,人們可都看見了,這位是實打實的火系異能者,如果真的暴走,那小大最後比劃的那個“一”保不齊也都得交代。
小大卻一點不怕遊子龍,他湊上去,伸手拍了拍遊子龍的肩。他倆身高差太大,拍肩的動作不大順溜,與其說是拍,倒不如說的小大直接把自己的胳膊挂在了遊子龍肩上。随後他仰着頭和遊子龍咬耳朵。
“殺了算了。”
遊子龍深以為然地點點頭。
其他人紛紛警惕地看着這兩人,腹诽說這位瘦小哥兒看着脾氣不錯,怎麼這麼兇殘。慢說外人,就算是朝城自己人,也都皺着眉看着小大,一臉的不可思議。
小大沖他們一擠左眼。
“全丢出去喂喪屍也行,省子彈。”小大繼續拱火,“我看這個老羅最缺德,就從他開始,或者還是長得最醜的?”
沒想這招對遊子龍還真見效。
遊子龍低下頭,把鼻尖埋到沈讓滾燙的的頸間。
頂級向導一貫嚣張,在城裡的時候從不隐藏自己的信息素,隻有出任務才會噴一點遮蓋劑。遊子龍平時被向導素滋養得心曠神怡,一出任務驟然斷糧,由奢入儉難,渾身不舒坦。昨晚沈讓安撫他之後,向導素大部分留在了那件衣服上,給了胡顔顔,而後又用了遮蓋劑,也沒再給自家哨兵什麼機會。
向導素稀薄得若有若無,遊子龍卻貪婪地汲取着心上人的氣味。
再擡起頭,他的騰騰殺氣已經收斂得差不多了。他轉頭看了一眼小大,朝他一歪頭,那意思,你就說從誰開始吧。
“或者——”小大笑嘻嘻,“那個嚎得最大聲的?”
遊子龍沒搭理他,微微往另一側擰了一下肩,試圖把懷裡的沈讓藏起來,不給小大看。
後來小大解釋說,遊子龍腦子直,脾氣來得快去得也快,你讓他忍,他忍不下去,但你讓他殺,他其實也沒那麼殘暴,這一招叫“堵不如疏”,百試百靈。
“我倒是覺得,事情沒那麼複雜。”烏鴉忽然插了一句,言語之間沒有半點即将受死的恐慌。
沒等旁人開口,她就繼續說,“說什麼圈不圈套的,沒意思。圈套要時間布置,我總不能提前知道會有人來吧?”
“但我知道,這會兒我想把自己洗幹淨,也難,我說什麼你們也不會信。”
“出門在外,多點戒心是應該的。我能理解。”
“既然誰都信不過,倒不如誰都别信。”
“看你們的樣子,應該看不上我這點物資。我呢,打是打不過你們,但逼急了引爆加油站,拼個魚死網破還是可以的。但是,沒必要。”
“不如做一筆交易。”烏鴉指了指地上的流離者,“把這些髒東西處理了,我多留你們兩天。”
“去還是不去,不都你們自己定麼。可以等你們的電腦算出來具體情況再做打算。”她頓了一下,看向遊子龍懷裡的沈讓,“卧室讓給你們,病人也能好好休息。”
遊子龍聽到最後一句,明顯心動了。
“好。”
他沒征求任何人的意見,一口應下了烏鴉的邀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