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九章拿捏

“你為什麼和我們說這些？”小大蹲在曾仁面前，滿臉困惑。

剛才準備出發，他把常戴的那頂鴨舌帽反扣在頭上，歪着腦袋看曾仁。他個子不大，人又瘦，說話也有商有量的，沒有太強的攻擊性，但一看就是腦子活泛的那款。

曾仁和他對視了一會兒。

“我換個問法啊——”小大解釋，“你說這些話的目的是什麼？”

“我分析了一下，你聽聽有沒有道理哈。”小大撓了撓下巴，“你說了這麼多，就是告訴我們，那喪屍鎮危險，不能去。然後朝我們告發老羅和烏鴉，對吧？”

總結到位，沒有人提出異議。

“那你朝我們說這些，要麼就是計劃的一部分，要麼就是，你确實背叛了你們組織，呃，家族。”小大咂咂嘴，伸出手，掰着指頭，給曾仁捋順這個關系。

“我覺得不太可能是你們計劃的一部分，因為你說白了就是在阻止我們去。要是你們說好了一開始就不想讓我們去，那壓根兒就不用提，我們也沒聽過這麼個地方，你們就根本不用這麼費勁兒演一出。”

“那就姑且當你說的是真話。”

“我們的死活，跟你其實沒啥關系吧？”小大眉頭緊鎖，整張臉都跟着皺成了一團，像燙面做皮的小籠包正面那種褶子，“總不能是良心發現吧？你看起來可不像好心人。”

曾仁這種人是這世道中典型的小人物，自己活得艱難，勻不出多餘的閑心做沒用的事情。而什麼善良、文明，甚至智慧，種種正面的詞彙，都建立在精神與物質的富足上，于他而言，遙不可及。

曾仁用眼角偷看了胡顔顔一眼，很快低下頭，舌頭在嘴巴裡胡亂打轉兒，把面皮子頂出一個鼓包。過了一會兒，才自嘲地笑了聲。

“我不想當下一個阿朗。”

這句聽起來稍微深刻一些，但也禁不起琢磨。小大勉為其難地點點頭，但表情并沒有從小籠包變成大饅頭。他回頭看了一眼，也不知道看的是遊子龍還是其他人，又轉回頭來，“那我就理解為，你說這些是在跟我們投誠，對吧。”

“你看啊——”小大繼續說，“這喪屍鎮去不去其實是後話，咱們就看現在這個情況。”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和自家一群笨蛋弟兄分析事情分析多了，小大語速雖然快，但講話簡單直白，很有條理，能讓人輕易跟上他的思路。

“你說這些，如果把我們激怒了——”

“你們現在就隻剩老羅一個人沒被捆着，那邊兒呢，一個烏鴉，一個小孩兒。”小大比了個“三”，另一隻手用無名指從背後疊到食指上交叉，“我們有十個人。”

他用兩隻手輕輕碰了碰，随後把比着“三”的那隻手放了下去。這意思很明顯了，現在的主動權在朝城手裡，一旦朝城的人翻臉，剩下的一屋子人就隻能引頸就戮。

在他的引導下，在場的大部分人顯然都意識到了這一點。

小大卻還沒完。

“容易把自己玩兒進去……”他誠懇勸誡，一時間也不知道說這人是真的蠢，還是憋了什麼别的主意。他猶豫了片刻，用先前比過“三”的那隻手，又比了個“一”。

“你不會是想賭，我們看在你投誠的份上，留你一命。到時候我們一走，你就能帶着整個加油站的物資，自己出去當大家長了。”小大試探問曾仁，似乎不太敢相信，“你是這個意思嗎？”

這計劃就有點太毒了。

流離者中的幾個人已經叫罵起來。小大離得近，被音量震着，擡手揉了揉耳朵，站了起來。

沈讓輕輕抖了一下。

遊子龍随即兇狠地瞪向那些吵鬧的流離者。

關燕下了重藥，自家長官好不容易安生下來，能小睡一會兒，結果被這群傻屌擾了清夢。遊子龍脾氣一下子上來，高級哨兵的信息素勃然逸散，充滿了壓迫感，瞬間充斥了整個房間。

如果不是懷裡抱着沈讓，他這會兒可能已經在動手揍人了。

在場幾個哨兵都被這股子濃烈的信息素沖得一懵，連李一鳴也變了臉色，連忙捏住鼻子。他下意識想罵髒話，但又不好罵自家兄弟，于是轉而想勸勸遊子龍。可他知道自家兄弟最讨厭人心算計，現在心情肯定很差，夠嗆能勸住。

那群沒感受到信息素的普通人依舊大聲吵着，李一鳴腦袋生疼。

别看遊子龍平時傻樂，火系哨兵可是出了名的不定時炸彈，向導還病着，這幫沒眼力見的這時候招惹遊子龍幹什麼？知不知道自古反派死于話多啊？！

李一鳴想說的太多，可腦子在信息素沖擊之下一片空白，一時間沒組織出語言。

“嘎啊——”李一鳴啞着嗓子喊。

他也不知道自己空白的大腦原本是想說啥，隻發出了一聲難聽的鴨子叫。

因為嘎得又大聲又難聽，整個房間都被震住了，瞬間安靜下來。

衆人難以置信地望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