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似乎覺得很冷,牙齒不住地打架,說話的語句也不自覺地顫着,不成字句。
關燕想給她一件外套,她搖搖頭,指了指卧室,“我進去拿條毯子?”
沒等回答,裡面精準發射一床毯子,關燕接了個滿懷。她沉默着把毯子替烏鴉披上。她的紋身從脖子延伸到指尖,很多人初見時都感到怪異,烏鴉像是現在才注意到,關燕布滿了紋身的指尖從她眼前掠過,她擡手輕輕碰了一下,“紋身很好看。”
“謝謝。”關燕點點頭。
“我的異能,可以與動物進行交流。”烏鴉把孩子抱在腿上,孩子靠着她的肩,她輕輕撫着孩子的眼睛,示意他睡覺。烏鴉見他閉上眼,才放低了聲音,又說了一遍,“幾年前,這些動物就在這裡了。”
“這些動物,并沒有完全變成喪屍,而是——”她艱難地措辭,試圖找到一個妥帖的形容,間或牙關打顫,卻沒有停下叙述。“像是感染了病毒,但又好像還是本來的動物。”
“處于感染了卻沒有完全變異的狀态?”謝家豪插了一句,補全了她的話。
她點點頭,随後沉默了一下,還是決定開口,試探着問,“你們對新人類計劃了解多少?”
“這些動物應該是和他們有關的。”烏鴉深吸了一口氣,身體跟着抖了幾下,不隻是出于恐懼,還是因為寒冷。她努力讓自己不看李朗的方向,卻又控制不住自己的目光。老墨跨了一步,高大的身軀擋住她的視線。她又收回眼神,垂下眼,過了一會兒才歎了口氣,“他這次應該也是為了這件事來的。”
“我在為他們做事。”
衆人微微一愣,很快就明白過來,這裡的“他們”指的是“新人類計劃”,而“他”自然是說李朗。烏鴉垂着眼,懷裡的孩子已經陷入了沉睡,她似乎哪裡也沒有看,隻是搖搖頭,“我對他們了解的不多,隻是因為異能的關系,不懼怕這些動物,能在這一帶活下來。他們每回都隻是問我這些動物的近況,然後給我一些物資。”
“是他們到你這裡來嗎?”唐峥把玩着手裡的彈道刀套筒,聽到這裡,動作頓了一下,忽然打斷她。
烏鴉看了他一眼,搖搖頭。
“是我去找的他們。”
沒等旁人提問,烏鴉自己就擡起手,比劃了一下,“這邊離開林區以後往西北方向,繞過死人谷——”見衆人滿臉茫然,她笑了一下,簡練語言,“大體上是往南A區的方向——有他們的一片地,我不知道是工廠還是什麼,很荒涼,但一直有人出入。”
“我大約每個月出去一次,他們還算慷慨。不過要的東西從一開始的消息,後來就成了動物屍體,還問我要過活體。我不敢帶,誰知道那東西會不會感染人。”
“你說有人出入,是南A區的人?”
烏鴉想了想,又搖了搖頭。
她似乎很猶豫要不要說接下來的話,吞吞吐吐了半天,才說,“應該不是。我見過他們運送物資,南A區大部分勢力我都能認出個大概,他們運物資的車隊不一樣。”
“車隊?”小大重複。
有車隊運送物資,就代表有相對穩定的據點,人數不會太少。
烏鴉看了一眼問話的人,伸手拽了一下身前的毯子邊緣,向後縮了縮。這樣的肢體語言代表回避,很可能是因為恐懼,或者有别的什麼擔憂
關燕給了她一個鼓勵的眼神,她抿了抿嘴,聲音壓得更低了,“我曾經跟過一次,他們的車好像往南邊去了,我不知道具體在什麼位置,但是按照地形,大概能推算出來。”
“但是那個地方……你們不要去。”
“我前些天去找他們,人都已經撤離了。喪屍潮後早就沒有活人了。那個地方……肯定已經沒有活人了——”
“喪屍潮之後哪兒還有什麼活人——”
她這段話說得颠三倒四,車轱辘似的重複了好幾遍,像是在試圖說服這些人,不要去,去是沒有意義的。
她咽了口唾沫,又打了個顫,像是想起了十分可怕的事情。僅僅是想想,就讓人忍不住發抖。
烏鴉的膚色很深,嘴唇在燈光下顯得烏紫,她擡起臉,眼眶下陰影很重,陰恻恻的,凄厲如鬼。她看着衆人,聲音卻平靜而緩慢。
她說,“那群人都是瘋子。”
“我聽他們提過,管那個地方,叫——”
“喪屍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