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表面上是調侃遊子龍,實際上是說給唐峥聽的。
沈讓受傷以前煙瘾大,但從不嗜酒,唐峥見他這麼堅持,也猜到這人另有打算。雖說不知他葫蘆裡賣的什麼藥,但不敢誤了自家老闆的大事,趕忙拍拍屁股溜出去拿酒。
“你們這——”老□□笑了幾聲,“有酒有菜,夥食不錯啊。”
“那是。”胡顔顔端着兩碗蘿蔔牛肉,千嬌百媚地回過頭,朝着老羅抛了個媚眼。
“跟對了老闆,有肉吃。”
唐峥很快拿進來了兩瓶烈酒,感歎了一聲外頭夜色漆黑,霧濃雨驟,能見度不足十米。
屋裡的溫馨氣氛中夾雜着一絲微妙。
衆人大都端了自己的飯,還沒開吃,是蘿蔔炖牛肉加一大勺大白米飯。胡顔顔替曾仁拿了一碗,放到便攜桌上,腿一屈坐下,招呼曾仁來吃。他一手托着下巴,朝曾仁笑。
沈讓與老羅對坐,老羅舉着筷子,卻沒吃,其他人狀态也差不多,流離者瞧着老羅,朝城這邊則瞧着遊子龍。遊子龍在吃這方面從不客氣,見大家都看着自己,完全沒被影響食欲,咧出個大大的笑容,端起碗,開始扒飯。
沈讓枯坐着,面前的桌上靜靜擺着一雙筷子,和全場肉最多的一個碗。
是謝家豪那個二愣子給端上來的。
他坐在輪椅上,雙手翻轉過來,手心向下,撐在大腿上,用手臂的力氣将上身立起來。他做這動作時雙臂伸直頂得肩頭高高聳起,軀幹卻是被拽着拖動的,而指尖總被蜷曲地壓在下頭,依舊是一眼就能看出一種不屬于正常人的不協調。
遊子龍炫完一碗,開始扒拉第二碗。老羅終于收回目光,又注意到沈讓沒動筷子,笑着招呼他,“程小兄弟怎麼不吃?”
沈讓對着桌子,表請很有些為難。
遊子龍将碗一放,拖了把椅子就來了。
沈讓瞧見這人湊過來,臉色比鍋底還黑,他是個面子薄的,明顯不想當着外人被喂飯。
于是他沒搭理遊子龍。
他右側腰背比左側力量更弱,沒有穿腰托的情況下,身體一直靠本就不怎麼好使的右手維持平衡,右手幾乎沒了知覺,此時試了幾回都沒能放到桌上來。他微微抿嘴,喘了口氣,低下頭瞧着自己雙手,将右手向前蹭了半寸,身體壓在右邊手肘上,艱難地向左撐了幾下,擡起左手,扒拉了幾下,讓軟綿綿的手指捉住自己右側細瘦的手腕,通過調整手腕角度鎖住手指,半擡半拽地把右手從弄上桌了。
他重心前傾,右臂壓在桌上,動彈不得。隻好拿左手去捉筷子,像剛長大第一次上桌的小孩子,左手虛握着筷子,試圖将筷子末端塞到毫無反應的右手手指之間,可一用力,不知哪裡不對,手指抖得厲害,筷子“咵嗒”掉下去。
遊子龍看不下去,把筷子從桌面撿起來,坐在他身旁,先端起酒自己呷了一口,随後從沈讓碗裡夾了一筷子牛肉,塞進自己嘴裡,第二筷子遞到沈讓嘴邊。
遊子龍的大腦袋靠近沈讓耳根子,吹了口氣。
“張嘴,不然我嘴對嘴喂。”
沈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