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圍五百米内沒有喪屍活動的迹象,補給站裡也沒有。”沈讓重複了一遍,他說話沒聲音不高,輕飄飄的,語速也慢,中間還會停下來換氣,卻格外令人信服。“我用異能探測過了,這邊植物的毒素确實比應有的預測範圍高,但遠不及有活躍喪屍活動的地段。”
“周圍烏鴉這麼多,我推測是腐爛的動物屍體。”
“加快速度,休整完畢盡快上路。”
在這個營養補充劑盛行的年代,野戰口糧仍占據了極高的地位。二者各有優劣,營養膏輕便快捷,能夠能夠提供人體所需的能量、電解質和微量元素,而再好的野戰食品也很難達到這個效果。但傳統的飲食方式能夠促進人體的各個系統參與自我調節,增強免疫力、改善心情,長期食用營養膏的人一旦流落野外,身體很難适應駁雜粗糙的食物,更難以抵禦成百上千種毒素。
最重要的還是價格問題。
要提取出無污染的成分,進行濃縮和加工,單從食材消耗來看,一支上品營養膏的制作成本就已經十分高昂,加之整個加工流程都不能混入雜質,技術上也有相當高的要求。哪怕朝城能夠種植幹淨的新鮮蔬果,也很少生産這種戰略物資。
熱騰騰的鍋把寒風都染上了食物的溫度。
在外執勤不比城裡,鍋裡的葷菜是罐裝的切塊午餐肉,素菜是西紅柿罐頭和榨菜,配上袋裝的雜糧面,加點玉米罐頭裡的玉米粒,就算是一頓相當豐富的午餐了。
衆人圍爐而坐,隻沈讓一人端坐在輪椅上,顯得突兀。營火旁邊放了個狙擊槍架,上頭卻不是槍而是一件濕了的衣裳。
是沈讓的。
沈讓肩上披着遊子龍的夾克外套,身體斜倚在一側,眉頭略微皺了那麼一點,看着就像是過慣了錦衣玉食的城主少爺不習慣這樣的風餐露宿,隻是出于禮貌參與一下大家的用餐。
他雙手放在腿上,右手扶着帶行軍碗的把手,左手握着筷子——當真隻是握着,松松地抓住橫在手心,沒有半點要舉起來用的意思。旁人往碗裡添了幾回,他仍一動不動地端着。冬日寒冷,風很快吹涼了碗裡那一筷子面。
遊子龍胡亂塞完兩碗面,站起身湊在他耳邊問,“是沒胃口還是怎麼了?”
沈讓避而不答,“我吃營養膏就行。”他垂眼看了看碗裡的食物,像是終于意識到了浪費不妥,才補了一句,“這些交給你了。”
謝家豪看過來一眼,又低頭把碗裡的東西夾了一筷子塞進嘴裡,佯作未聞地繼續吃自己的。
“隻吃營養膏怎麼行?”遊子龍眉頭一豎,“多少吃點兒!”
沈讓偏過頭,那意思,拒絕。
沈讓确實挑食,遊子龍是知道的,卻沒想到出門在外也這樣。他一時間沒摸清沈讓這是什麼路數,沉默了幾秒,還是選擇了尊重沈讓的意思。
遊泡芙不知什麼時候冒出來,搖着尾巴求來了一塊沈讓不要的午餐肉。
山間天氣多變,天色陰沉沉的,寒風冷冽,補給站的人類顯得格外渺小,細碎的動靜傳不出太遠,隻有凄厲的鳥叫聲響徹雲霄。
休整半小時,車隊再度出發。
車輛換了司機,頭車換成了老墨那輛。遊子龍這邊是小大開車,遊子龍副駕。遊子龍一萬個不放心沈讓,但駕駛安全不容忽視,他鬧着要關燕過來陪沈讓,被深淵一尾巴抽閉嘴了,最後不得不服從安排。
他隻好退而求其次,要求親自把沈讓安頓好再去前面。沈讓說吹了風頭疼,隻找他要止疼藥,遊子龍借故“要挾”,讓他吃東西,兩人拉扯了好一會兒才談妥,沈讓勉為其難地吃了一條營養膏。
遊子龍一步三回頭地坐進了前車廂。
車廂裡有淡淡的尿味。
沈讓閉着眼靠在椅背上,大腿一片還是被水潑濕的痕迹,在遊子龍的堅持下,又墊了一層紙尿褲把皮膚和打濕的衣服隔開,倒是有效,卻看上去十分怪異。褲腳的尿漬被營火烘得半幹,散發着不怎麼令人愉快的氣味。
唐峥一進車廂就閉眼休息,盡可能避免與沈讓有目光接觸。
深入林區之後,已經沒有路了,引擎的轟鳴聲和輪胎壓過路面的聲音掩蓋了大部分外界的動靜,卻依舊不時能聽到野獸的低吼,混雜在風裡,聽不太出距離。
正常的植物越來越少,曾經參天的樹木枯死,卻爬滿了寄生在樹身的變異藤蔓,還有些連藤蔓都沒有的,隻剩下焦黑的粗大枝幹倒伏在一旁,扭曲怪誕。地上雜草和灌木倒是多,枯黃殘敗,葉片大多帶着鋒利的齒,還有些葉片從果實上長出來。
“那是什麼?”遊子龍問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