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我昨天還從那兒走了,還好沒掉下去!”
“哎呀呀,我就說那兒鋪了布,肯定不能走,不然人家鋪它幹嘛?我家孩子從小喜歡踩井蓋,我都打啊!就不說施工,萬一那個井蓋沒蓋好,一腳給踩翻了,不就掉下去了嗎!”
“那撈出來了嗎?”
“人是撈出來了,聽說喝了兩分鐘的——哕——人工呼吸的時候吐出來——哕——”那幾聲嘔打得真情實感,一句話說得斷斷續續,“好多陳年舊屎——哕——”
“還能活嗎?”
“活着呢,送診所去了。聽說沒啥事,施工隊就在旁邊,撈上來得挺快的,身上也沒傷,說是——裡面挺柔軟的。連暈也不是溺水——溺糞——暈的,應該是驚吓過度或者臭得。”
旁邊聽的人連連咧嘴,又問,“是誰啊?”
“姓方的。”那人小聲說。
“哎呦——這倒黴的。”
“前陣子不是牛逼哄哄的嗎,這被内城區趕出來,照我說,他被吊銷護工證肯定有原因,鐵定幹了什麼缺德事兒。”
管道疏通隊伍淩晨施工,避開了路上有行人的時間。雖然警示做的不好,但好在沒有造成更大的人員傷亡。小大一口咬定自己舉着警示牌已經準備好了,突然肚子疼,去蹿了個稀——根據被他的呼救聲驚醒的目擊者證詞,小大當時确實手裡拎着個“棒棒糖”。
遊子龍說自己掀了井蓋,沒找到“棒棒糖”,就先把布鋪上了,去找小大。老三說自己開着抽糞車在數片區有多少井蓋,拿着圖紙勘測現場。平哥和李一鳴本應該在旁邊看着,擺出路邊的警示牌,但李一鳴因為是哨兵,嗅覺敏銳,開始瘋狂嘔吐,平哥不得不把他帶到遠一點的地方照顧他,讓他緩緩。
——大家工作上确實不夠嚴謹,但這事兒絕對是個實打實的意外。
畢竟天知道那方聽松抽了什麼瘋,淩晨五點從家裡沖出來。
當内城區收到這個消息的時候,炸天小隊的五個人已經蓬頭垢面屎頭屎臉地站在林月的辦公室了。每個人鼻孔裡都伸出來兩條衛生紙,穿着工裝,身上都沾着泥點子一般的固體或者半固體,簡直是行走的臭氣蛋,走過之處紛紛留下土黃色的鞋印,無處不透着凄慘。據說回來路上沒有人願意載客,他們是英勇地步行回來認錯的。
那一股子惡臭從辦公室溢出來,吹滿了整個辦公大樓,連門口的小院子都是臭的。遊子龍帶着髒兮兮的白色勞保手套,将裝了“受害人”當時所穿衣物的油漆桶往地上一擱。
“林姨,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遊子龍虛心認錯,“我們已經把受害者送到内城區的醫療部了,也聯系了衛醫生,有什麼治療費用我們來出。”
“我們都是第一次做這些活,沒有經驗。”平哥在一旁補充,“我們不該抱有僥幸心理,哪怕淩晨施工也該準備好警示牌。”
小大深以為然,垂頭喪失,“我不該去蹿稀。”
老三沒想到怎麼發言,試探着開口,“那——那我不該開車?”李一鳴在旁邊低着頭,差點沒忍住笑出聲來,咳嗽了好幾下,“——咳咳咳——哕——”
“林姨,他是哨兵,嗅覺敏感。”小大露出個無奈又凄涼的表情,“小火——遊子龍也是哨兵,都還沒有太适應,您是向導,應該能理解的吧。主要是我的問題,我這幾天鬧肚子,不該勉強出勤的。我要是不跑肚子,我就能及時給他指示,讓行人改道!”
“這是那人的衣服,我覺得我們該給他賠件新的。”遊子龍一邊說,一邊就打開了油漆桶的蓋子,伸手要去把那件衣服撿出來,頓時一陣惡臭的風湧出來,他表情猙獰,卻十分誠懇,試圖抖開那件衣服向林月展示,“您幫我看看他這套衣服多少功績點,我賠給他。”
“這次任務的功績點你們全扣掉吧。”
林月臉色慘白,好半天沒說話,一張嘴打了個幹嘔。
聞聲——聞臭而來的孫景明臉色黑得快滴出水來,卻在臭氣攻擊下默默退回了自己的辦公室。
醫療部裡,一生醫者仁心勤勤懇懇同情患者的衛院長對着電腦屏幕上那一篇簡短、慘痛,又荒誕離奇的病曆,看着那一句病人自述:“兩分鐘就飽了”,五官猙獰亂飛,最終在辦公室大門被關上的那一瞬間,爆發出驚天動地的笑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