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又有了下一個問題。”
“血液中的異能保存時間極度受限,血液一旦離體時間久了,哪怕血液成分完整保存,也很難再激活異能發揮作用。”
“而且靠你身體本身的造血系統,速度趕不上感染者變異的速度,就算能超額獻血,想要拯救那麼多感染喪屍病毒的人,簡直就是杯水車薪。”
她說得一本正經,好像真的考慮過這件事的可能性。
沈讓聽樂了,笑了一聲。
“上一批進購的鑰砂已經用上了,能夠稍稍延長血液中異能的保存期限。我們現在想的是——如果要從分子層面觀察血液中異能對病毒的作用機理,就需要在超分辨全反射熒光顯微鏡中安裝移動鑰砂磁鐵,用化學方式修飾連接分子,設計質粒和蛋白表達純化,用AI跑出預測結構……整個實驗器械的設計的架構大概涉及五個諾獎。”*
沈讓用了一秒鐘理解這段話,用了另一秒選擇放棄。他露出個被知識暴打了一頓的表情,擺擺手,“說人話。”
“人話就是以朝城現在的實力暫時做不出來,你得給我幾個去瑞城培訓過的專業人士,需要花費的時間也預計在五年以上。”她頓了一下,“不過北舟城前兩年有學者研究過類似的機器,隻是用的是移動鐵鎳磁鐵而沒有加入鑰砂,做的隻是細胞和分子層面的研究,和異能無關。”
“你來找我的目的是什麼?”沈讓聽得頭疼,打斷她的長篇大論,朝她遞了一下胳膊。“要血?要錢?還是要什麼别的?”
他問得太直接,對方反而不好太直白地回答這個問題。
文靜低下頭,咬着下唇,大概是做了一會兒思想鬥争。沈讓并不催她,耐心地等着,她終于鼓起勇氣,擡起眼來。
“我之前說過,葉峰的變異速度明顯異常,而北上喪屍潮全程出現的喪屍都有違常理。我們推測,它們的潛伏期比一般的喪屍病毒更長,或者不能說是潛伏期——病毒在感染之後,并沒有迅速大量地複制。有可能是病毒的原因,有可能是其他原因,總之很複雜,但可能會讓我們現在的難題迎刃而解——你想,如果變異過程可以被延緩,也許你隻需要用異能,少量多次地進行處理,或者運氣更好些——”文靜越說越激動,眼中的疲憊一掃而空,一雙眼睛如同放着光,幾乎要從椅子上站起來。
“如果是這次的病毒與人體免疫系統——”
“你到底想要什麼。”沈讓忽然粗暴地打斷她。
如同當頭一盆冷水澆下,文靜忽然冷靜下來。她抿了抿嘴,深吸一口氣,卻還是說出了今日繞了那麼大個圈子的最終目的。
“我想跟去看看。”
沈讓沒發脾氣。
他盯着文靜看了很久,眼中似有千言萬語,有失望,有不解,還有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深切的悲哀。可惜文靜并沒有讀懂他這個眼神,她直直地盯着沈讓,眼中是期待,還有些别的什麼。
沈讓終于轉開目光。
“不需要你去,我們會把需要檢測的東西帶回來。或者你有什麼特殊要求,也可以列個單子,發給負責人就行。”他旁顧左右,眼神有幾分躲閃,輕飄飄地找了個理由。
“你們反正也要帶醫療兵。”文靜有些急切。
她幾乎從未有過這樣迫切争取什麼事的時候,哪怕在内勤部财年撥款的會議上争取朝城第一台MRI機器,她也沒有露出過這樣的神情。非要說來,上一回這樣着急還是她小的時候,那次她聽到了文也的死訊,堅持要親眼去看一看。
“很多東西隻有實地去看到了,我才知道需要什麼。”她說。
“你沒有接受過作戰部的訓練,野外的環境太危險了。”沈讓繼續搖頭,依舊沒有看文靜的眼睛,隻是自顧自地擺出一些極合理的理由,“而且這麼多年,你都沒有離開過朝城,你根本不知道外面的條件有多艱苦。喪屍潮剛過,我們要去的是南A區廢城,整個城區完全被摧毀,根本不是你能呆的地方。”
文靜咬着後槽牙,顯然并未被說服。
小時候,她哥死在外面,她要出城親自看一眼,沈讓沒讓她去,她沒辦法抗争。
這一次她要出城,沈讓依舊不肯松口。
“我不是溫室裡的花。”她說,“危險我不怕,艱苦我能克服。你們作戰部的能活,我也能活。我不會給你們拖後腿的。”
“連你都可以去,我為什麼不行?”她惡狠狠地盯着沈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