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讓倒是躺得安穩。
遊子龍緊張兮兮地看着心電監護,心率一百三十多,他也不知道是什麼概念,就回頭看嚴冬。嚴冬站在門口,看了一會兒心電監護,露出一絲費解。
他上前把警報聲關了,測了個血壓,又看一會兒沈讓。遊子龍先前的氣勢全無,大氣都不敢出地看着醫生護士。隻見嚴冬測完血壓,又看了看血氧,和老衛對視了一眼。
嚴冬如有所悟。
“沒事。”他面無表情,“病情穩定。就是昨晚沒睡好在補覺,估計太吵了,吵生氣了。”
遊子龍緩緩吐出一口氣。
他還沒想好怎麼面對沈讓,睡着了,挺好的。
天真的小火龍隻顧着緊張,完全沒有注意到嚴老大一本正經胡說八道時一閃而過的微妙表情。
嚴老大說完,忙給外頭急切的老衛使了個眼色,兩人又退出去,嚴冬默不作聲地又把門關上了。
遊子龍陡然回到了和沈讓共處一室的情景,卻渾身不自在,大氣不敢出,生怕沈讓被吵醒。他站在那裡,活脫了像一尊雕像,好一會兒,見沈讓沒有要醒的意思,才又小心翼翼挪到了正面。
半小時後,他從病房裡走出來。
老衛搶了護士站的電腦登陸醫療系統軟件,表面上在給其他病人下醫囑,給下級醫生想法子提建議,可沒一會兒就擡頭看一看走廊。遊子龍出來,他當即迎上去,活兒也不幹了。
“怎麼樣?”他問。
遊子龍莫名奇妙,“什麼怎麼樣?”
“你倆怎麼樣?和好了嗎?”老衛一臉期待,甚至堆着個不常見的笑容。他想問遊子龍要不要過來陪床,想說自己連加床都準備好了,隻要小火龍一句話,馬上安排。
沒想到小火龍搖搖頭,“還睡着呢。”
老衛臉上笑容瞬間消失,失落極了。
“對了。”遊子龍走出去幾步,又倒回來。
“你們那個監護儀的聲音能調小一點嗎?”他指了指護士站專門用來同步監護數據的電腦,又指了指病房,“他睡眠質量一直不太好。”
當天晚上,遊子龍又來了一趟,沈讓又睡着。嚴老大解釋說剛換過紙尿褲,人不舒服,就給了安眠藥提前休息了。遊子龍看着沈讓,擔心得很。
沈讓失眠多年,哪怕用了藥,睡得也一直很淺,這回怎麼這麼愛睡?他折騰出不小的動靜,也不見人醒。這真的不是昏迷,而是睡覺?
老衛諱莫如深,隻說沒事。
第二天,他一大早跑來,呆了兩個小時。一般來這是沈讓起床的時間,他本想幫着一起,沒想到嚴冬沒叫沈讓起來吃飯,又是那一套“昨晚沒睡好,讓他多睡會兒”的說辭。
他隐隐覺得不太對,急急忙忙去找老衛,卻見老衛笑呵呵的,也不催他們和好了,隻說沈讓要睡就給他睡,多睡覺對恢複有幫助,如果遊子龍能釋放一些信息素,效果更好。
衛醫生一開始有多頭疼遊子龍,現在就有多喜歡他。
隻要這傻小子在,沈讓就能放下通訊器,安安穩穩躺着“睡覺”。世道不公,他磨破嘴皮子都勸不住這個工作狂,人家遊子龍隻要靠近病房,沈讓那通訊器丢出去丢得比誰都快。
中午遊子龍又來了,趕在飯點,帶了個杯熱可可,據說是去食堂吃飯順便帶的。沈讓桌上放了半杯營養奶昔,是醫療部給缺乏營養攝入的病人專用的,高蛋白高能量,香草味的。他提議把熱可可混在一起,沈讓喜歡的話會多吃點,就想把人覺醒試試。
沒想到,嚴冬攔了他一下。
嚴老大望着天花闆,這回沒找出什麼像樣的理由。
遊子龍終于回過點味兒來。
他氣哼哼地坐在床邊,喝掉了大半杯熱可可。到底于心不忍,剩下一點,還是實施了他先前提議的操作。下午還發消息問沈讓吃得怎麼樣。老衛樂得合不攏嘴,說沈讓全喝了,今天一天都沒再吐。
至此,遊子龍開始肆無忌憚。
晚上他坐了一會兒,帶了本書,老衛驚得下巴都快掉到地上了。他搖頭晃腦地走進去,翻開了那本《信息素使用指南》,對着操作流程就實驗起來。還吃完了兩個在外城區買的肉夾馍,一個韭菜盒子,一袋蒜泥白肉,留下了一杯熱可可,說是一起順手買的。也沒人好意思問他怎麼涼皮肉夾馍店賣起了熱可可。
他走的時候,有哨兵向導體質的大夫路過,差點被房間裡的味兒熏一個趔趄,趕忙捏着鼻子快步離開了。
第三日,他不僅帶了蒜泥白肉和韭菜盒子,還帶了個遊戲機過來。據說是從平哥那裡借的,遊戲機很是老舊,他把聲音開到最大,打了幾局遊戲,整個人都舒坦了。又借着沈讓的權限,從醫療部點了幾個卡仕達甜品,要求一日三餐都送。随後跑去幫“睡着”的人換了紙尿褲,找嚴冬要了藥油,說是要給沈讓按摩腿。
沈讓腿上傷口特别多,新的舊的、破口的、淤青的,又不喜歡護士碰,連嚴冬給他擦護膚油都隻敢草草擦一下,以免刺激得他反胃嘔吐,到時候又吐出血來。遊子龍沒這個顧慮,把按摩油在手心搓熱,從腳尖開始一寸一寸地往上按,有傷口的地方避開,肌肉僵硬的地方多揉一會兒。
“啵叽!”
一聲響亮的親吻回蕩在房間裡。
“睡着”的城主睫毛瘋狂顫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