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三章醫不叩門

“你給我交個底，你倆到底什麼情況？”老衛一臉恨鐵不成鋼，“準不準備結合啊？”

結合是上天賜予哨兵向導的禮物，能帶來修複、調理、提升、蛻變，一系列正面的影響。老衛自己是個普通人，能想到這一招也是被逼得沒了辦法。之前是沒有這個機會，今天一大早在隔離室看過沈讓，他鑽進辦公室就開始找相關的文獻和資料，一直到中午，看得老眼昏花，聽到沈讓回了醫療部，還是忙不疊趕過來。

這次談話的中心思想是：勸說沈讓結合。理由如下：“哨兵向導結合，會對雙方的身體産生正面的影響”——角标①，參考文獻《哨兵向導概論》第7版。“本研究采用格拉斯卡夫作戰能力評分表，在本研究中……2對哨兵向導中途退出實驗，1名向導在結合因病去世，其哨兵也随之離世……P值為0.02，相關系數R=0.799……哨兵體格平均提升12.375分，精神力等級平均提升7.25”角标②，參考文獻《根據100個實例淺談哨兵向導等級對配偶的影響》。“通常來說，配偶的等級越高，結合後的提升越大，而本研究表明，提成程度與自身等級呈正相關”——角标③《信息素匹配度簡述》。“身患疾病、殘障的哨兵向導很難找到理想的配偶，因此我們以傳統醫學的技術追蹤了被現代醫學診斷為亞健康的哨兵、向導……結合後半年内，亞健康狀态改善超過77%……情況明顯好轉”——角标④《傳統醫學期刊：配偶信息素治療疾病臨床療效觀察》。

老衛進行總結：哪怕頸髓神經無法恢複，至少能恢複些體力，抓緊開始複健。複健的意義并非是恢複成受傷前的樣子，而是更好的适應這個身體，保證各個器官的正常運轉，避免惡化。

沈讓忍不住贊歎了一下老衛具有相當的科研精神。

“我看他挺合适的，哨兵等級不差，長得也還算順眼。人麼……雖然是笨了一點，但是實誠啊！他看你那個眼神都拉絲，肯定喜歡得不得了。這年頭遇到個心實的不容易，你到底是哪點不滿意？”

“沒有。”沈讓否認。

“難道是那方面技術不行？”老衛壓低聲音，打量着沈讓的表情。畢竟根據早上遊子龍那個護食兒的狀态，明顯是舒服極了，能力應該方面是沒什麼問題的，莫非是技術不行，沒給這位伺候舒服？可這位畢竟是個癱的，那小哨兵年紀又輕，指不定以前都沒有這方面經驗——老衛欲言又止，準備從醫學角度勸解一下。

“……不是。”沈讓半天蹦出兩個字。

“那為什麼不結合？”老衛想破了腦殼都想不通。都說哨兵向導結合是刻在DNA裡的，兩情相悅滾上床，結合就是水到渠成的事，憋着不結才是違背天性，就跟人撒尿撒一半生生憋回去似的。他實在琢磨不明白沈讓的心思，隻幹着急。

前陣子朝城亂成一團，沈讓抽不開身，他隻能由着沈讓折騰，結果就是沈讓受傷到現在三個月，不僅沒見恢複，情況還越來越差——飯吃不了多少還容易吐，睡覺靠着安眠藥，渾身疼得把止痛藥當糖豆那麼吃，尿路感染又緊跟着肺炎，反複發熱。雖然單獨說起來都不是什麼要命的大毛病，可長此以往，再怎麼S級的異能者的體魄，再怎麼頂級向導的精神力，都有熬幹的那天。再這麼病下去，别說有所恢複，恐怕自理能力都要再打折扣。

老衛意識到不能太縱容病人胡作非為。

古人說“醫不叩門，有請才行”，人家患者不惜命，那就管他去死。可偏偏他一天天追着沈讓苦口婆心的，也實在是不管不行。

“都是受傷，你看葉峰！一剛截了腿的時候殘端敏感得不行，碰一下人都能蹦起來。我讓他堅持搓、揉、捏，用毛巾兜着往上拽，他鍛煉得可勤快了，所以人家假肢裝上适應得也快！”老衛決定用正面楷模舉例，動之以情曉之以理，“他估計再練練，還能回你們作戰部出外勤！”

“你不是也要出外勤嗎？”老衛突然想起來這一出，之前說的時間就是訓練期之後，雖說他堅決反對，覺得沈讓壓根是癡人說夢，這會兒卻又一次搬出來遊說沈讓，“你跟人家學學，聽醫囑沒壞處！抓緊結合，抓緊複健！”

餅是要畫的，能不能行就看實際情況了。

“嗯。”沈讓應了一聲。老衛心說果然“出外勤”這三個字對作戰部的人是天然的雞血，卻還沒來得及高興，又聽沈讓開口，“葉峰恢複得是挺好的，他前幾天給遊子龍當陪練——基本看不出來行動有什麼不便了。”

老衛莫名其妙，也不知這人是羨慕還是什麼個意思，無端聽出一股子欣慰來。

“你能不能操心操心你自己！”衛大夫無語。

“啰嗦。”沈讓眼睛一閉。

他靠坐在床上，三隻枕頭墊在肩後和頸後呈A字形，一仰頭剛好能躺着休息。他發燒燒得兩頰通紅，就快要冒煙了，卻因為昨晚睡得太多，閑不住，非要坐起來看今天錯過的考核錄像。這會兒通訊器在病床桌上放着，消息彈窗叮叮咚咚彈個不停，還夾雜幾個設置了自動播放的語音消息，風甯和老墨的聲音不時傳來，背景音嘈雜，老呂時不時扯着嗓門從老墨的麥裡插一句進來，聊得挺起勁。

“你！你——”老衛見他一副油鹽不進的态度，在那裡“你”了半天，硬是沒擠出一句文明點的話，直感覺自己血壓至少上漲了三十，一甩胳膊，轉身走了。

醫不叩門是對的，古人誠不欺我——

沈讓睜開眼，望着白森森的天花闆。

通訊器裡鬧哄哄的喧嚣世界和他好像沒什麼關系，他整日關在冷冰冰的病房裡，有時覺得陌生，有時又覺得熟悉得可怕。哪怕這病房被小火龍裝飾得不那麼像個病房，也依舊難改它的本質。嚴冬在外頭守着，經過昨天他“逃跑”去看比賽，現在比之前看他看得更嚴格。住了這麼久，那些生命體征依舊在健康範圍之外。

他翻了一下通訊器，調出孫景明的消息，發了一條，“床什麼時候能好？”

發完，久久沒等到回複，他又靠回去。大概是受到信息素影響，他難得地感覺到向導易感期時的情緒化。哨兵對向導的需求往往出現在信息素交換前，長期沒有向導安撫會導緻躁狂，而向導對哨兵的依賴更多出現于信息素交換之後，這也是許多向導被迫結合，卻最終選擇了接受的原因。他和遊子龍雖然沒有正式結合，但畢竟進行了大量信息素交換，而兩人信息素的強度濃度都高，在代謝掉以前，這種影響會持續一段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