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猜忌和試探

不知是有人刻意引導，還是作戰部的人當真太閑了，文也的舊事一下子被翻出水面，好像每個人都對此十分好奇。當年文也一心建城，沈讓和謝允負責出去打架，文也閑下來就研究他的人工智能，帶着一群小孩兒上山練槍打猴。可他突然有一天離開基地，陷入危境，幾日未歸。沈讓獨立前往救援。

然後文也就死了。

這件事處處透露着蹊跷，偏偏每一句話都是真的，無論是去問當年的舊人還是查封存的資料，都無一例外地證實着這件事。于是當年翻起過風浪的舊事被人重新提起，官方消息是文也死于意外，感染了喪屍病毒，被沈讓擊斃。可那個時期這一片根本沒什麼喪屍，于是有傳言說文也的死因是背叛，也有人說文也被殺是因為沈讓想要奪權。

謝允自知失言，自知不該提這一出，這打聽的人就轉而去找老墨。

老墨人緣兒好，嘴也緊，誰有什麼八卦都喜歡找他聊，一來二去，他就成了朝城百曉生，但凡是能說的，都能從他這兒打聽到。

這件事擺明是不能說的，老墨對此諱莫如深，隻字不提，别人問什麼，他都隻有一句，“啊？我不知道啊！”

轉頭他就給沈讓發消息：最近有人在翻文也的事兒！！！

科研部。

文靜拿着一疊打印文稿，坐在實驗室的高腳椅上。大概是科研人員的通病，她狀态看着不太好，眼眶發紅，臉上沒什麼光澤，有些不符合年齡的成熟，也有些不符合年齡的憔悴。

“葉峰的腿恢複得不錯，最近已經在幫我們一起處理作物了。”文靜說。

“他的異能輔助作物生長很有效，但我最近發現一些不太尋常的事情。”文靜垂着眼，沒有看資料，也沒有看沈讓。

“你讓我來一趟，不會是為了尋常的事。”沈讓大概是累了，閉着眼聽文靜講話，此時突然打斷，大概是嫌她磨叽。

文靜在消息裡語焉不詳，他下意識就覺得事關重大。

葉峰是被喪屍咬傷的，輸血之後傷口喪屍化開始逆轉。沈讓的血液淨化了他體内的病毒，就像沈讓平時用異能淨化土壤和農作物一樣，病毒停止複制，開始凋亡，連同代謝産物一起被清除。他們都意識到，沈讓的淨化能力根本不是什麼S級植物系異能者的能力，那是世間罕有的生命系異能，能夠對抗喪屍病毒，能夠逆轉喪屍化。那是生命系異能，是這個末世的解藥。

可生命系異能太罕見了，根本沒有人了解，書上沒有記載，更沒有任何論文。他用類似的方式去救第五小隊的李銘，李銘沒有撐下來，病毒和異能在一個人類的體内交戰，免疫系統全線崩潰，李銘還是死了，以一個人類的身份死去。

“葉峰的身體沒什麼别的問題吧？”沈讓忽然睜眼。

文靜搖搖頭，“他身體恢複得不錯，也沒有追問咱們當初是怎麼救他的。你打過招呼，我替他‘治療’腿傷，他也一直很配合。截肢之後也适應得很好，現在能用雙拐行動。他保留了膝關節，裝上假肢，脫拐走路也沒什麼問題。”

沈讓沒吱聲。

“雖然被你調過來輔助耕種，但因為傷沒好，我也不常讓他用異能。”文靜從頭解釋，“手術之後，他開始正式輔助我們種植作物。他說異能感覺和從前不太一樣。他原先的異能是操控分支的，能夠操控變異植物，促進植物生長。但最近好像擁有了S級植物系異能者的淨化能力，也就是你的能力。”

“一開始我懷疑，跟你給他輸血有關。”

“異能存在于血液。”文靜不緊不慢地解釋，“輸血的确可能帶來一些能——影響，不一定是提升，哪怕有提升，也隻是暫時性的。”

這是常識，沒什麼特殊的。輸血可能帶來異能，或者對身體造成改變，但風險很大，普通人很難承受異能者的血液能量，容易引起免疫排異，也容易爆體而亡，哪怕是異能者之間，也很可能帶來負面的影響。

畢竟，要是接受輸血都能有異能提升，那異能者的血早就被抽幹了。

“原則上，人體接受輸血之後，外來的血細胞會逐漸代謝，雖然完全代謝需要三到四個月，但實際上十到十五天之後，血細胞水平就會開始回落，這就意味着你的血液對他的影響會逐漸降低，甚至消失。”

“你們異能者代謝的速度比普通人更快，我推測他在半個月内，異能就會回到他正常的水平。”文靜解釋得很清楚。

“但直到今天，他仍然保留了這種能力。”

沈讓深深皺起了眉頭。

“你的意思是？”他皺着眉，似乎沒有文靜預料中的驚訝，隻是偏了偏頭看文靜，一副虛心求教的模樣。

“這意味着，你對他進行了改造。”文靜嗓子幹澀，聲音有些無法自控的顫抖，她咽了口唾沫，才穩住聲音，“時至今日，沒有引起排異，也沒有被代謝。”

如果葉峰不是異能者，如果這個例子可複制，這就意味後天賦予異能。

“你知道為什麼新人類計劃一直失敗嗎？”文靜深吸了一口氣，“因為無法完成改造。”

無數研究人員鑽研了幾百年，提出了無數手段，也沒有制造出穩定的後天異能者。以至于最終新人類計劃的重心終于從制造後天異能者轉向了制造半機械人。但由于鑰砂産量有限，能夠儲存異能的武器實在昂貴，實驗難以大規模進行，這才銷聲匿迹。

文靜似乎不敢看沈讓的目光，她擁有一個科研人員的忠誠和熱忱，擁有一切科研人員應該有的、對科學的向往。誘人的果實就近在咫尺，她不得不往下說，這種向往逼迫她往下說。

“這是新人類計劃中最難以攻克的部分，後天賦予的異能無法長時間保留，太弱的改造會被人體迅速代謝，太強的改造會造成排異，免疫系統開始無差别攻擊，甚至引起自體基因的崩解，導緻機體死亡。”

人體是一個很奇妙的東西，免疫系統如果保護不了你，就會開始摧毀你。

像是喪屍病毒，它之所以無法被人類消滅，也無法毀滅人類，正是因免疫系統。喪屍病毒會在宿主體内迅速繁殖，試圖奪取宿主身體的主導權，它甚至進化出了借助免疫細胞的應激反應來進行自我複制的能力。

免疫系統甯為玉碎不為瓦全，開始攻擊人體組織和器官，導緻機體死亡。喪屍病毒在宿主死亡後難以傳播，通常也會很快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