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麼還沒殺了她。”陰影中的人冷聲發問。
喻誠似笑非笑地挑了一下嘴角,“她天生有基因病,需要長期治療。無論是怎麼樣的‘治療’,還是哪天突然惡化死亡,都不會引起懷疑。這麼好的實驗體,我為什麼要殺了她?”
說完,他漫不經心地瞥了那人一眼,從白大衣兜裡摸出一個約莫半厘米寬的金色指環,那指環上有雕刻和鑲嵌,隐約閃過些藍色火彩。他将指環戴上食指,轉動兩圈,“你今天來,是為了問這件事的?那你問完了,請回吧。”
那人被他的譏諷噎了一句,似乎想動手,卻又因為有所忌憚,隻是哼了一聲。
“你再向内勤部申請一批鑰砂。”那人沉默了片刻,開口。
喻誠報以一種看白癡的眼神。
他将那白癡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笑了,“鑰砂?”
上一回說的是耕地受損嚴重,需要鑰砂提升設備的儲存效率,才能保障朝城的基本食物資源,那姓孫也是逼得沒辦法了才勉強松口。秦開那智障是真當鑰砂是大米飯,還是覺得沈讓傷了殘了,一時管不了那麼多事兒,就好糊弄了。
秦開咬了咬牙,沒說話。
“韓大當家不是得手了一批貨麼。”喻誠地擺弄着自己的指環,說話說得慢條斯理,“現在作戰部訓練期,孫景明手裡沒人,查不出所以然,自認倒黴,準備把這筆帳算在流浪者身上。”
“你要的東西在廢城區,北邊最近來人,麻煩得很,他們要加價。”秦開臉色不大好,鐵青着面色解釋,眼中幾乎泛出殺意。
喻誠不以為意地點點頭,“哦。”
一旁的桌上整齊地擺着瓶瓶罐罐,其中幾支試管沒有封口,喻誠用餘光瞟了一眼,又看了看秦開,“你喂不飽你手下的人,和我有什麼關系。”
“吳尋不是我手下的人!他胃口太大了!”秦開有些暴躁,他雙眼泛紅,精神異能忽而不穩定地湧動,蔓延出高級哨兵的信息素。
可惜喻誠隻是普通人,信息素對普通人的影響微乎其微。他一直擺弄的那個指環藍光微閃,他瞧着藍色光點,尚覺火候不到,于是補了一句,“恕我失言,抱歉。他當然不是你的人,他是你主子邵雲征的人。”
精神力猛地撲出,指環上的剔透藍色恍然變得乳白,秦開瞳孔微縮,攻勢又驟然回收。他喘了兩口氣,才意識到自己失控。
辦公樓,城主辦公室裡間。
“聽說過‘新人類計劃’嗎?”沈讓用手掌外側碰了一下平闆的屏幕,忽然出聲。
這話題跨度有點大,滿腦子“怎麼賴在城主屋裡過夜”的小火龍愣了一下。
沈讓垂眼看着平闆上的人物資料,臉上沒什麼多餘的情緒。平闆上是黑底綠色網格的三維人體,右側一行行顯示着文字資料。這資料不像朝城人事的風格,反倒像是那些高科技的基地搞什麼人體實驗的數據記錄。
沈讓沒避着遊子龍,把平闆稍向他歪了歪,示意他看。
屏幕上的人體沒有臉,從左側後背到左側手臂以黃色的網線勾勒出輪廓,其他部位則以正常的熒光綠色架構出人體。
遊子龍果不其然沒看懂,沈讓也沒有解釋的意思。
“啊?”小火龍茫然張了張嘴,勉強回憶着模糊的書本知識,“那不是幾百年前的事兒了嗎?現在還有這個東西嗎?”
生在這個年代,很多人都聽過這個所謂的“新人類計劃”,可按照教科書的說法,那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它誕生于異能者剛剛出現的年代,那個時候還沒有喪屍,社會的主要矛盾還是異能者和普通人。相比于體力和精神力超群的哨兵向導,異能者顯然給普通人帶來了更大的恐慌。因此,不甘成為二等公民的普通人類發起反擊,試圖以科技戰勝異能,其中不乏各懷心思的異能者參與。
新人類計劃的主要項目為人體改造,其中包括半機械人、後天異能改造、人體基因改造,等等。一群瘋狂的科學家帶着跨世紀的項目,勢力曾遍布不同國家和地區,曾一度壯大到媲美異能者聯盟的地步。
後來喪屍潮爆發,異能者與普通人一緻對外,表面上關系得到緩和;實際上資源匮乏,科研無法繼續,異能者的生還率遠超普通人,更多的普通人需要依附于異能者才得以生存,而異能者也需要人力,二者終于達成了一種新的共生關系。此外,還有輿論猜測這種病毒與人體改造有關,這個組織終于沉寂下去。
沈讓發出了一聲意味不明的嘲笑。
“有,手伸得還很長。”遊子龍聽見沈讓說。
他見過沈讓冷冰冰地宣布“立即送入紅區焚燒廠”,也見過沈讓對他大發雷霆,可并沒有哪個瞬間,像現在一樣,感受到切實的殺意。
哨兵本能地受到向導的情緒影響,他久違地感受到了一股發自内心的憎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