遊子龍愣了一下。
随即他反應過來,趕忙彎腰,又從垃圾桶裡把包裝袋撿出來。他彎着腰背對着沈讓,沈讓瞧不見他的表情,自然也不知道他的糾結。
遊子龍其人,雖然不算聰明,但對沈讓的事情分外敏銳。他能看出來沈讓這幾天明顯身體不好,狀态甚至比前幾天還差些,坐着高背輪椅,手腕上一邊纏着扭傷腕帶,一邊帶着留置針,晚飯就吃這麼個東西……
他竟然有點心疼。
“遊子龍!别犯賤!”小火龍在内心暗暗罵自己。
想起來前幾天沈讓那一頓劈頭蓋臉的罵就覺得難過,卻偏偏又控制不住心裡頭溢出來那種别扭,越想越不是滋味。
沈讓喊他,喊了好幾聲,他才回過神來。
“垃圾桶裡有什麼?”沈讓挺納悶的,心說今天還沒打針,垃圾桶裡應該沒有什麼危險物品,卻還是有些擔心,“沒紮到手吧?”
遊子龍坐直,把包裝袋按在桌上,一副不打算松手的樣子,抿着嘴,搖搖頭。
沈讓沒明白他這别扭的哪一出。
電光火石之間,向導突然接受到哨兵的情緒信号。他看了看遊子龍的表情,“這個營養條挺好吃的,你要是喜歡也拿一個嘗嘗?”
信号接收得有點跑偏。
遊子龍不撒手,沈讓猶豫了一下,順着他的目光看向自己手上的留置針。
“……”沈讓張了張嘴,“沒什麼大事。”
遊子龍不滿。
“傷口有點發炎,挂兩天水,不嚴重。”沈讓隻好老實交代,“老衛嚴冬都看過了,我就是這兩天有點忙……”
遊子龍的指頭若無其事地敲了敲營養條包裝袋。
“胃口是有點不好……”沈讓草草敷衍,他不太适應和别人事無巨細地彙報,在示好這件事上沒什麼經驗,卻又笨拙生疏地試圖努力一下,“沒有再低血糖了,也沒有再摔了。”
他聲音有點小,大約是覺得别扭。遊子龍卻很吃這一套,表情肉眼可見的滿意起來。
“你衣服被子夠不夠,這幾天沒凍着吧。”沈讓趕忙把話題從自己身上别來,看了遊子龍一眼,“……快入冬了。”
遊子龍一愣。
他正尋思,下一句不會是讓自己把鋪蓋和衣服也收走吧,嘴角有些緊繃,正組織語言,就聽沈讓清了清嗓子,“鑰匙在你那兒,老衛這幾天給我帶了點止疼藥,都在抽屜裡,你收一下吧。”
小火龍難以置信地掏了掏耳朵。
他沒聽錯吧?沒理解錯吧?沈讓這是在示好吧?!
心裡頭的大狗早已經把尾巴搖成了電風扇,想要坐下都坐不下去那種,焦急地在原地轉圈圈。遊子龍維持着表面上為數不多的沉穩,從脖子上摸出被自己當作項鍊的鑰匙。
長官和他示好诶!還示了那麼一長串!
“一會兒嚴冬會來一趟,我傷口發炎在用抗生素——快好了已經——七點左右就能結束。你要是嫌無聊,可以先去忙自己的,晚點再來。”沈讓在一旁繼續坦白。
遊子龍傻乎乎地點點頭,點完頭愣了愣,反應過來,又連忙搖頭,把頭搖得像個撥浪鼓。
他自然不肯走。
天曉得他從昨天得了沈讓邀請來上理論課開始,就心神不甯,又興奮又緊張,好容易挨到今天,吃完午飯就無心訓練,直接翹了最後一節訓練。四點,食堂一開門,他二話不說第一個沖去幹飯,生怕有什麼趕不上趟。回宿舍之後,洗了澡換了衣服,甚至臭美扒拉地刮了胡子,在宿舍滴溜溜轉了幾十個圈兒,還覺得準備得不夠妥帖,拿着梳子問隊友,自己看起來怎麼樣。
知道的說他來見長官,不知道的以為他來見心上人呢。
隊友說他像隻開屏的孔雀,遊子龍連忙否認,“我沒有!!!我就是……我是被他罵走的诶!是他不講道理!我、我要是太邋遢,那不就是明擺着我這幾天……很惦記……哎呀,不是,反正就是……”
聽聽這說得是中文嗎?
忍無可忍的隊友們把他提前派發來了沈讓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