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興師問罪成了告狀,遊子龍受了天大的委屈,理直氣壯振振有詞地對着沈讓訴苦。
遊子龍說完,擡眼看着他,那眼神無辜又純良。
沈讓對着他的目光,好半天,沒好意思說,其實孫老一小部分話,他還挺贊同的……
“我知道他去找你,這是他的職責。”沈讓頓了頓,斟酌着,慢吞吞地說,“他處罰下屬,我一般是不過問的。”
“他的處罰其實也是照章辦事,雖然嚴格了一些……你是不是頂他嘴了?”沈讓擡了擡眼,問他。
“我沒頂嘴,我說怎麼罰都行,罰完我就回去了。”遊子龍老大不情願,一點沒覺得這個邏輯有什麼問題,“就算頂嘴了也不能連累我小隊啊,他這屬于公報私仇!”
沈讓忍笑。
“你是城主,你比他大,你把我小隊的懲罰免了行不行?罰我一個人就行。”
沈讓沒吱聲。
孫景明是個老派人,一貫認為除了戰友和夫妻兩種關系,哨兵和向導之間不該過多接觸,同性哨向結合,那是有違陰陽。而遊子龍一來就鑽進了沈讓房間,沈讓是城主,他自然不好多說什麼,可對遊子龍,隻怕是不爽了很久,好不容易找到機會敲打一下,估計是卯足了勁要殺殺遊子龍的銳氣。
“長官!”遊子龍着急。
沈讓慢條斯理地看了他一眼。熟悉沈讓的人如果看到他這個眼神,都會在心裡為遊子龍點根蠟燭。這眼神意味着沈讓開始算計什麼人了,沈讓作戰指揮向來有一套,兵法吃得透,本人又能打。基本上,被他惦記的人,很少有逃得掉的。
“可以。”沈讓琢磨了一會兒,突然說。
天真無邪的遊子龍聽到了希望,一臉發着光的希冀。
“我可以免除你小隊留職察看,我也可以讓你們參加考核。”沈讓笑了笑,“如果你的個人考核進入前三,小隊考核進入前五,我就既往不咎,這些處罰一筆勾銷。你們的獎品該是什麼還是什麼,權限、物資、功績點——”
遊子龍連連點頭。
點完頭,他回過神來,自覺天底下沒有這麼便宜的買賣,小心翼翼地提出,“那要是沒考到呢?”
“你的留職察看會延長到下一次訓練期,我不為難你的小隊,他們還是可以拿到現在的權限。但你這個隊長升不上去,你們小隊的晉升也會被卡。”意味着卡在如今的權限上,不能出那些高風險高回報的任務,也不能買他們看上的AI、武器、燒鴨。
遊子龍癟了癟嘴,看了看沈讓。沈讓一臉抱歉,那意思“我最多幫你到這兒了。”
彼時遊子龍怎麼都沒琢磨過來,他是作戰部的人,孫老的内勤部,再怎麼大也得聽沈讓的。他犯的那些錯其實也算事出有因,孫老刻意為難他,沈讓要保,也不過就是一句話的事兒。
他隻覺得沈讓确實已經給自己開了後門,雖然沒有那麼滿意,但總歸比現在的處罰好些吧……
遊子龍點了點頭,“那你給我留個字據!”
沈讓疑惑地看遊子龍,沒見過人這麼上趕着往坑裡跳的。他擡手掩住口鼻,裝模做樣地咳嗽了幾聲,擋住有些精彩的表情。
他其實一早就知道孫景明找了遊子龍談話,也聽說了處罰的事情。這處罰确實太重,可他偏偏按捺着,沒有直接提出反對。
是懷了幾分私心的。
“你寫吧,我給你簽字。”沈讓話甫出口,遊子龍趕忙站起身,去桌上找來紙筆,刷刷刷地寫,“我考進前三,處罰取消!”寫完皺着眉頭琢磨了一會兒,加了一句,“最近的權限恢複,可以在食堂吃肉。”
沈讓欲言又止地看着他寫。
遊子龍寫完,把小紙條遞過來。沈讓微微側身,把重心換到左邊。他的右手沒有左手靈活,受傷之後寫字大多是用左手。隻是左手手腕上次摔跤的時候在門上撞腫了,他手指功能不全,依賴手腕動作,如今隻好用右手。
他把身體的重量依靠左邊手肘撐在扶手上,右側擡了擡肩,依靠大臂将手臂擡上桌子,也抓不住那筆。遊子龍倒是不見外,一把抓住他的手,那隻手大概是輸液多了,冰涼之餘,還有些腫。遊子龍虎着臉,下意識捏了捏,索性替他把手指捋直,一點點按摩搓揉起來。
“我不在,你都不活動的嗎?”遊子龍批評他,“醫療部給你打針,也不給你按按……”
沈讓還沒想好怎麼答,遊子龍已經按得差不多,包裹着他的手,把筆塞進他手裡了。
他一筆一劃地寫下一個“沈”,頭也不擡,十分自然地和遊子龍交代,“今晚七點半,理論課恢複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