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火龍這才注意到卧室裡的狼藉,一地的雜亂昭示着先前的狼狽,可亂還在其次,床上一灘水漬源源不斷地散發出氣味,他不難想象裡頭的沈讓糟糕成了什麼程度。
“現在十一點二十六,我等到二十八,如果你還沒有出來,我就進去了!”遊子龍喉頭發緊,對着裡頭喊,喊得幹澀。
沈讓有陣子沒摔過這麼慘了,眼花耳鳴,完全沒法起來。如果時間充足,他或許緩一緩,是可以起來的,也許一兩個小時,也許最後會爬回房間裡,把床降到最低,爬上去,也許會用異能生出藤蔓把輪椅拽過來。
可此時此刻,他什麼都做不了。
“十、九、八……”
遊子龍在外面催命一樣,兩分鐘過去,沈讓完全沒能把自己擰成躺着或者趴着的任何一個面兒,卻甚至不知道哪裡别着勁兒。翻倒的輪椅換了個方向,依舊倒着,坐墊被甩在在旁邊孤零零的。尿袋不知是扯松了哪裡,又或隻是膀胱受壓,褲子上濕透一片,地上甚至都有了一小灘。他隻能用淤青的手背死死壓着推拉門,徒勞地用力,卻沒能對外面的人造成半分阻礙。
“三、二、一!”
遊子龍闖進來,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幕。
他二話不說,單手把輪椅提起來,轉了個圈放到一邊,蹲下身,手上毫不含糊直接把人翻過來,完全沒有關注濕掉的褲子和地闆。沈讓眼眶通紅,一臉要吃人的表情,惡狠狠盯着闖入者,雙側咬肌都鼓出來,微微發顫。
這個年代從來都是實力至上,不用解釋、不用廢話。誰的拳頭硬誰說話,手下人不服就揍,外頭人不服就殺。近幾年朝城穩定下來,不再與周邊時常起沖突,也不再需要去無人區大肆開荒,他的兇性略有收斂,卻還是沒忍住,本能地用手肘壓在了遊子龍頸動脈上。
遊子龍隻需要起身,又或是偏一偏,就能輕易躲開,可他沒有動。
緊接着,沈讓釋放出強烈的精神力威壓,讓他無法起身,他頭一回真正感受到了如有實體的精神威壓,那種壓迫不像是一堵牆壁,反倒像蒼莽大海,他被逾萬斤重的千頃汪洋壓在脊背上,隻覺得喘不上氣。
他頸動脈處血管與神經受壓,頭暈目眩,對上沈讓的雙眼淩厲,如同無底深淵,深淵中有巨獸充斥着不甘,絕望地嘶吼,像是要沖出體内把他撕碎。他很快會失去意識,陷進裡頭。
他毫不懷疑沈讓有能力殺了他。
可遊子龍沒有放手。
他垂着頭看着沈讓,眼神沒有恐懼也沒有掙紮,連姿勢都保持在把人翻過面來即将抱起的瞬間。這一瞬,他如一座巍峨大山,任憑天塌地陷都砸在他脊梁骨上,任憑滔天巨浪洶湧吞噬,兀自撐開天地巋然不動。
冷汗一滴一滴從遊子龍颌角線條滴下來,哨兵信息素不受控制地外溢,他的臉紅成了豬肝色,可他還是沒有後退。
沈讓确實用盡全力才克制住動手殺人的沖動。
終于,沈讓松手了。他閉了閉眼,整個人像是被抽空了靈魂,脫力地圖軟下來。遊子龍隻覺那浪潮驟然褪去,渾身一輕,人愣了兩秒意識才緩緩回歸。他被精神威壓弄得渾身發抖,可動作依舊毫無猶疑。當下一個公主抱,把人打橫抱起來,放回濕漉漉的床上,整個過程不超過二十秒。
他把沈讓雙腿從膝彎處攬起來一抱,就跟拎小孩兒換尿布似的,把褲子往上一拽,扯了扯褲腰,囫囵個兒連帶着内褲一起扒掉,尿管與尿袋的銜接處早已扯開,一雙蒼白的腿露出來。
他腳趾蜷縮下垂,随着雙腿痙攣一直在抖,小腿下半截血液循環不暢,微微水腫紫绀,兩條腿上有許多傷,剛剛的劃傷,一指長,皮肉翻卷着血流不止,還有新舊不一的疤痕、淤青,甚至有些看上去像是主人有意無意用力過度恰出來的。剛剛摔出來新傷痕紅成一片,舊的泛着擦了碘伏一樣的黃色,而雙腿之間,矽膠尿管延伸而出,被特殊的卡扣固定在白嫩無力的大腿上,尿液順着尿管滑下淌開,在腿上微微泛黃。
“夠了!”
沈讓疾言厲色,卻透出一種聲嘶力竭來。他整個人已經沒剩多少理智,雙眼通紅,看着遊子龍倒提着他一雙腿,卻毫無反抗之力。
他幾乎被這種無力感逼瘋。
坐不穩摔下來的時候沒有,半夜一次次起來掙紮着翻身又翻不動的時候沒有,控制不了大小便弄得一塌糊塗,還得拖着身體自己清理的時候也沒有。他和身邊的每一個都都在小心地維護他那份岌岌可危的自尊,哪怕隻是粉飾太平——
而遊子龍終于出于所謂的好心,莽撞地打破了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