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當家是又得了‘那邊兒’什麼消息?”有人問,笑嘻嘻湊上來,“這塊肥肉咱們可饞了很久了。”
女人卻搖搖頭,不說了。她從腰間摸出一把煙草,嚼了幾口,擡頭看了眼天色,咒罵了一句,随後吆喝,“手腳再快點,帶不走的貨不要了。等雨下下來,山路不好走,咱得先去把那批尖貨搞下來。”
最後一輛卡車裝了半個車廂,三輛車前前後後,颠簸着揚長而去。
醞釀了幾日的驟雨終于鋪天蓋地地潑下來。
朝城,訓練區。
百來個人身着統一黑色短袖、長褲,扛着機槍和每人一箱負重,三三兩兩地在山坡的泥土路上跑着。作為越野最基礎的體能訓練,沒有哪個作戰部的隊員能逃得過這五公裡,而哨兵、B級異能者,則需要在完成五公裡後繼續,最終完成八公裡,甚至十公裡。
訓練不強制,不跑可以,訓練期結束考核排名最後的編隊,隻能撈到最末等的任務,配以最低的消費權限和最微薄的功績。
“我靠,今天也太倒黴了。”隊伍裡尚有餘力的人喘着粗氣,抹了一把臉,一時間分不清是汗水還是雨水,“下午是不是還有戰術訓練,要搞低樁網?”
“我昨天還看天氣預報,尋思這兩天加訓挺好的,等過兩天去外城公開課理論集訓的時候再下雨……”另一人吐槽,“真特麼是怕什麼來什麼。”
平時的課程安排是上午理論,下午實戰,而理論公開課定在兩天之後,持續兩天,期間全天在外城區場館内,沒有下午的格鬥和體能訓練,于是幾位苦于講理論的教官大手一揮,安排了整整兩天的戶外訓練,美其名曰:調課。
老呂從一旁的陪跑軍車裡冒了個頭出來,拿着喇叭對着人群吼,“非一線隊員和向導可以上車避雨,其餘全體成員,保持速度,繼續前進——”
沒有人從隊伍中離開。
遊子龍和謝家豪跑在隊伍最末,他們兩人是朝城今年吸納的最有潛力的異能者,不僅要負重越野,還要對抗風甯的異能。A級風系異能在大雨天分外好使,将原本劈頭蓋臉的雨勢直接吹成了橫向,兩人每邁出一步都要用上巨大的體力。
“你們兩個,再不加速,小心雷劈。”風甯的聲音從喇叭裡傳出了,像是為了迎合她的話,一道落雷憑空劈在遊子龍身後,謝家豪提腿猛沖,腳下泥濘在他異能的作用下分外堅實,遊子龍卻被落雷一震,身體明顯抖了一下。
小大不無擔憂地放慢速度,回頭看了一眼。
落後幾步的平哥跟上來,皺着眉,“要不要告訴他們……”他聲音不大,被雨水砸在地面的噪雜蓋過去,小大卻通過口型讀懂了,沉吟片刻,搖了搖頭。
“不是自然雷電。”李一鳴插了一句。他這幾天感官超敏,穿衣服嫌布硬,出門嫌人吵,卻在訓練的時候感覺最舒服,多餘的攻擊性通過體能訓練發洩出去,心情也能平和幾分。
“應該是謝允的的異能。”他解釋,“可能對小火龍也是好事,畢竟自然雷雨天可遇不可求,反正現在是訓練,也不會有真的危險,如果能借此幫他突破心理障礙,指不定哨兵體質……”
“啊?”小大茫然。
“我也就是瞎猜的。”李一鳴搖搖頭。他們幾個兄弟都知道遊子龍的毛病,海喪屍爆發那幾天就是撫川港暴雨,遊子龍很讨厭下雨,一到雨天舊寝食難安,遇見打雷更是車都不願意下。他以前沒往這方面想,倒是前幾天在食堂遇到那個莫名其妙的人之後,覺得遊子龍之所以空有哨兵體質卻幾乎沒有哨兵能力,可能真的與沒完成覺醒有關。
小大是唯一一個和遊子龍一起從撫川港出來的,可小大不是哨兵,他根本不記不清遊子龍那時候有沒有初潮的迹象。
遊子龍咬着腮幫子,神情焦躁而嚴峻。他頂風疾馳,一步一步踏在泥濘裡,每一腳都落得極重,踩出深深的鞋印。疾風夾着驟雨劈在臉上,打得人生疼,而滾雷像是千百萬隻扭動的喪屍,烏泱烏泱追在身後,他要活,就得跑,就得不顧身前刺眼的白光,不顧耳邊震天的哄鬧,不顧四肢滾燙虛軟,不顧一切地殺,不顧一切地跑。
車裡的風甯摸了下鼻尖,微微皺了皺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