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峰向我提過西北無人區植被有異,我會參與行動。”沈讓緊接着宣布。
此話一出,會議室裡寂靜無聲。頓了大約三秒,孫老拍案而起,和坐在文靜上手的老衛遙相呼應,兩個老頭異口同聲,“絕對不行!”
沈讓擡眼看他,擡手做了個“請講”的手勢。是個人都能看懂他這态度絕不是“請講”,而是“你有什麼屁放?”
孫老不管不顧,力勸沈讓不可一意孤行,“整個南八區隻有你一位頂級向導,同時身為S級植物系異能者,沈讓,你知不知道你自己到底有多珍貴!這次喪屍潮中,你一意孤行,導緻終生殘廢,我不可能再看着你這麼糟踏自己,這是沒有大局觀,是極端地自私!”
“無論是哨兵,還是向導。我們的天職都是保護普通人,或者說,保護人類。我從不認同向導應該躲在後方這種論調,孫老,我是向導,也是戰士,與你一樣,将戰鬥和犧牲視為一種榮耀。”沈讓慢吞吞地回他。
“沈城主。這次你還有命在,向導能力和異能沒有受損,是死裡逃生,朝城命不該絕!在座任何一名哨兵,都不該容忍頂級向導在自己面前受傷!” 孫老嗓音洪亮,全然不給沈讓留面子,每一聲都在會議室裡振聾發聩,“這是對哨兵尊嚴的最大侮辱!我絕不允許有下一次!”
“孫老。”沈讓抿了抿嘴,“如果新型病毒在無人區密林紮根,我們無法預測喪屍的習性,我們就不可能戰勝喪屍。如果這次喪屍潮是人為導緻,喪屍潮末期,第五小隊受到人類襲擊,這代表其背後勢力仍然存在,意味着喪屍潮還有可能卷土重來!”
“南A區是什麼樣你不知道嗎!他們喪盡天良的事情幹得還——”孫老急急出口,沈讓打斷他,“我就是知道,才非要把這件事解決!”
“朝城不主動侵犯任何人,卻也絕不容忍這種潛在的威脅!”沈讓擲地有聲,卻因為中氣不足,最後險些咳嗽,他動了動喉頭,将咳嗽壓了回去,緩了口氣,也降低了音量,“坐下,我們好好商量。”
孫老被他這句“好好商量”說懵了,愣了愣,坐回去了。
“這應該是作戰部的事情。”沈讓慢條斯理地開口,他看向謝允,又看了看風甯。一臉好脾氣地“征詢”這兩位的意見,“兩位怎麼?”
老墨被他在對面憋笑憋得掐大腿,沈讓雖然是城主,掌管朝城一應事務,但是個人都知道他最親近的直屬心腹都是作戰部的,謝允和風甯兩個都不是樂意管事兒的,作戰部看似一個獨立的部門,實際上由沈讓直接把控。
“我完全同意。”謝允一本正經,嚴肅作答。
“一切服從城主安排。”風甯看着沈讓,歪了一下頭,臉上閃過一瞬合謀得逞的笑容。沈讓回過去一個眼神,朗聲道,“我和風甯合作多年,那就由我們兩人帶隊。邵将軍和謝允留守朝城,如有需要,葉峰也歸你們調配。”
“行動其他成員将在訓練期大考後選出。”沈讓一錘定音。
孫老畢竟一把年紀,發火這個事情要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他被沈讓氣得說不出話,林月在一旁無奈至極地安撫自家老伴兒,低聲責備他,“你的脾氣要收一收,城主是頂級向導,你犟不過的。”
沈讓好像完全忘了這一出插曲,全神貫注地投入了接下來的會議内容。
會議後半段,技術部從喪屍潮分析到電力和設備受損情況,内勤部下屬各組發言,對作物減産和水源污染的清算進行總結彙報,科研部提出商讨好的方案,而孫老一直不在狀态,貿易進出口的部分最後由經常負責跑商路的老墨頂上發言。
一場會下來,每個人臉上都露出了疲态。
邵雲征站起身,跟着人群離開了會議室,沈讓等在最後。老衛黑着臉起身,去他身後開始念叨。
“你又發的什麼瘋?”老衛低聲罵他,“你身體這個樣子,怎麼可能出外勤!”
“你要阻止我,怎麼不在會上說?”沈讓明顯也累了,手肘撐在輪椅扶手上,身子有些傾斜,不知是沒力氣坐穩,還是背疼得坐不直,後頸下方全是汗,好在穿着黑色的衣服,倒也看不出來。
“我不在會上說是不想駁你面子,最後還自己落個沒面子。你決定的事有人勸得住嗎?”老衛吹胡子瞪眼,他見沈讓大約是沒力氣自己劃輪椅回去了,十分自覺地将輪椅背後的折疊扶手展開,彎腰把手刹撒開,推着沈讓後退兩步,轉了半圈,向會議室外頭走去。
沈讓沒阻止他,隻是低低笑,“既然都知道勸不住,還廢什麼話。” 他喘了口氣,“那姓遊的小子把我藥沒收了不少,我存貨不多了,你再給我開點。”
“開個屁。”老衛來氣,“我就知道你小子有私藏,吃完這些不許自己亂吃了,我以後開藥就開給遊子龍,都不經你手,我看你怎麼私藏。”
“好大夫,你做個人吧。”沈讓歎氣,“先不說别的,你身上帶藥了吧,先給我來一顆。我上一次吃已經是開會之前了。一會兒你推我回去路上我要是疼抽了,多倒你衛醫生的招牌。”
老衛臉比鍋底還黑。
他将沈讓的輪椅停在會議室門口,掏出一闆藥,按出來一顆,喂給沈讓,口中惡狠狠地罵,“三個多小時不喝水不排尿不減壓,你痙攣了也是活該。”
他推着沈讓穿過走廊遠去,進入電梯,邵雲征自一扇門口出來,深深地看着關上的電梯門,眯了眯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