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把城主得罪慘了
某些小火龍一覺睡醒就發現,自己,又雙叒叕被鎖在屋裡了。
作為一個半吊子哨兵,遊子龍的警覺性竟然并不比常人高到哪裡去。他雖常年在野外,但向來不是孤身一人,幾個兄弟輪流守夜,他每每睡得四仰八叉,相當放心。正因為這樣的睡眠質量,遊子龍絲毫沒有意識到昨晚自己的入睡過程有什麼不對勁,隻覺得這一晚上睡得,真結實啊。
仗着年輕,從沙發摔到地上,又從地上爬起來的遊子龍絲毫沒有腰酸背痛。他裹着毛巾被,在被鎖上的房門前愣了一會兒,十分安于現狀地接受了這個事實,轉身回去,在屋裡逛遊了好幾圈。
屋裡除了被他睡成狗窩的沙發,别的地方整潔得不像話。髒衣簍應當被收走了,除了衣櫃以外隻有一張床,平整得毫無褶皺,一股子好聞的味道,床上被子疊得有棱有角,是标準的軍隊豆腐塊,看起來像沒人住一樣,唯獨床頭有個半透明塑料水瓶,裡頭裝着小半瓶水,給屋裡添了幾分人氣。
他百無聊賴,叼上牙刷,慢慢吞吞地消磨時間。
外間傳來隐約的聲響,像是沈讓回來了,正打開他放藥的那個抽屜。藥瓶子在裡頭發出稀裡嘩啦的碰撞聲。
“我說你怎麼這麼積極主動來醫療部找我,合着這玩意你當糖豆吃呢?”
遊子龍遠遠聽見糖豆兩個字,對着衛生間的牆壁——沈讓的鏡子太低,隻到他腰間——歪了歪頭。
什麼東西,什麼糖豆?
哪兒有糖豆?
憑着吃貨本能,他叼着牙刷颠颠走到門口,不知怎麼突然打通了奇經八脈,隻覺鼓膜悶響一聲,外頭的聲響忽然清晰起來,連衣服摩挲的動靜都一清二楚。
像是有人把藥瓶子擰開倒出來,口中小聲清點着數量,随後罵了一句,“好哇,你報給我的數還有保留啊?”
“……有一點。”接下來是沈讓的聲音。
老衛聽見這話,明顯氣得不輕,接連數了幾個藥瓶,随後重重地把抽屜關上。醫生最怕的幾件事,網上看病、不遵醫囑、擅自用藥,老衛為了避免藥物濫用,聯合譚初鬥争了很久,最終才把朝城處方藥的藥物全部掌控在醫療部手裡。他氣得磨牙,說了一句“這叫一點?你——”他噎了一下,随後衣服摩挲聲傳來,應該是猛地把手甩了下去,他語氣兇狠,“随你的便!”而後傳來腳步聲,和門把鎖被壓下去的聲音。
與此同時,沈讓振聾發聩的一聲,“嫂子,鎖門。”
遊子龍滿頭問号。
一個女聲應聲,“好的,鎖上了。”遊子龍沒來得及琢磨誰是嫂子,就聽見門把手被連着拽了幾下,老衛氣哼哼地喘了口氣,沈讓劃着輪椅動了幾步,低聲讨饒,“衛醫生妙手仁心,大醫精誠——”他見老衛無動于衷,連忙改口,“下次外勤我去把A區實驗室和醫院掃蕩了,東西給你先挑。”
“皮膚檢查。”老衛加價。沈讓回複得嘴皮子飛快,“不行。我給你們醫療部買全球圖書館VIP浏覽權限,附帶翻譯軟件。”
老衛沉默了幾秒鐘,“成交。”
沈讓松了一口氣,張口,“嫂子,開門。”
女聲,“好的,門已經開了。”
趴在門背後聽牆角的遊子龍身前一空,整個人連滾帶爬地摔出去,蹦了好幾步才停下來。“……嗨,嗨。早上好啊……”他舉着僵硬的笑容和僵硬的手,打了一個僵硬的招呼。
也沒看見嫂子啊。
“啥糖豆,啥嫂子?”他張嘴就問。
沈讓還沒來得及尴尬,也不知是聽着遊子龍接連抛出的兩個問題、還是想到什麼别的,臉色突然微不可見地沉了一下。
老衛見狀上前,“哎,小遊?你住這兒啦?”他拉着遊子龍,幫遊子龍擋住了沈讓不善的眼神。有些事兒不能提,提了沈讓雖不說翻臉,那至少也是氣不順的。他對這年輕哨兵很有些欣賞,能不畏強權監督沈讓這一點就非常好,所以連忙救場。
小火龍對此毫無察覺,他熱絡地與老衛寒暄一番,爾後,大剌剌地借助身高優勢,視線從老衛頭頂越過,看了沈讓好幾眼,又轉回來看老衛,“長官——長官早上好,你那個燙傷有沒有讓大夫看一下啊?”
沈讓腦仁一疼,心說,完了。
昨晚他就不該留遊子龍這個禍患。
燙傷本不嚴重,大部分地方連發紅都沒有,唯獨左側肋下,腰托邊緣的地方有幾個破潰的水泡,有些化膿。老衛看過之後明令禁止沈讓近期再用腰托,臭着臉給了遊子龍一記眼刀。
遊子龍不得不将功折罪,背負起照顧城主這樣的重任。這活兒一開始不少人搶着幹,不出五天,所有的人輪了一轉兒之後,隻有嚴冬堪堪留下,也總被沈讓氣得要求漲工資,如今有個出頭鳥,還不用醫療部給錢,甭管身份存不存疑,反正免費的勞動力,不用白不用。
老衛氣哼哼地走了。
遊子龍拿着一個小鐵盒子的鑰匙,正經八百地收進了貼身的衣兜裡。鐵盒子在放藥的抽屜裡,鑰匙和指紋一起才能開,鎖着沈讓大部分的“非日常藥物”。先前沈讓一直沒用那盒子,今日理虧,屈辱至極地用上了。
早上九點半,天色有些陰沉,一如城主辦公室的氣氛。
“這個天是不是要下雨了。”遊子龍沒話找話,偷偷瞄着穿戴整齊、好整以暇的沈讓。他自己說完這一句,才反應過來,露出個有點擔憂的表情來,重複了一遍自己的話,“……不會真的要下雨吧。”
朝城與南A區、南C區,都相距不遠,最近直線距離也就百來公裡,但因為地處山區,隔一個山頭的天氣都有所不同,遊子龍也不大能摸得準這裡的天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