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說那時候的哈爾濱不屬于黑龍江嗎?為什麼黑龍江的督軍大人,要住在屬于吉林的哈爾濱呢?這就要說說當時的黑龍江的督軍朱慶瀾這個人了。
朱慶瀾原籍浙江紹興,1874年生于山東濟南,自幼家貧,勤奮好學,17歲為治理黃河河工,19歲随朋友赴東北,偶得東三省總督趙爾巽賞識,曆任巡防營統領、鳳凰、安東知縣、東三省營務處會辦。
1913年,他被袁世凱任命為黑龍江督軍兼巡按使和民政長,1916年任廣東省長,1926年應張作霖邀請,回東北任東北特區行政長官,兼中東鐵路護路軍總司令等等。
朱慶瀾一生素有廉剛愛民之稱,他還是‘義勇軍進行曲’的命名者,1903年,他隻是一個标營統領的時候,為了保護手下一個擊斃了美國間諜的小軍官,跟滿清朝廷硬抗,結果被停職留用,還先斬後奏除掉了魚肉百姓的滿清宗室洪其文,把皇帝都給惹急了。
他還是清末少有的,敢跟外國人硬撼的官員,做黑龍江督軍時,他積極整頓軍隊鞏固邊防,收回了沙俄強占的黑龍江和松花江的航運權。
等到他做了廣東省長時,幹脆把30個營的親軍,全部交給孫中山成立了粵軍,這是孫中山最早的軍事力量。到了918以後的長城抗戰、察哈爾抗戰還有血戰多倫,以及宋哲元喜峰口抗戰,都有他的全力支持。那個年代能有這樣的一個人殊為難得。
信馬由缰離題萬裡,騎驢找馬趕緊回來,還是說說朱慶瀾這位黑龍江督軍,為什麼會住在屬于吉林的哈爾濱這個事吧,有一個很重要的原因是,朱慶瀾現在還有一個頭銜,民國政府特派中東鐵路總代表,負有與俄方就中東鐵路交涉談判各項事務。
俄國中東鐵路總部就在哈爾濱,朱慶瀾的官署設在黑龍江的省會齊齊哈爾,一開始的時候,他是一趟一趟的從齊齊哈爾往哈爾濱跑,後來幹脆就待在哈爾濱不走了。
他的态度比之前的那些官員要強硬得多,把俄國人恨得不行也拿他沒招,他也知道俄國人煩他,可他不僅不躲得遠遠的,還故意往人家身邊湊合,三天兩頭就去找俄國人聊聊天喝喝茶,你說你要是個美女,或者說點高興的事也成,可你一個糟老頭子,天天來說我們這不對那不對,煩不煩人呢?
要說這俄國人跟日本人比較起來,還算是有那麼點紳士風度,至少朱慶瀾每一次來,這個茶水點心還是很精緻的,禮節上面也是一絲不苟,不像那些日本人扣扣搜搜的,就跟幾輩子沒吃過沒見過一樣。
朱慶瀾特别讨厭日本人,他有時候也去哈爾濱的日本領事館辦事,不僅不喝日本人的茶,就連點心他都讓随從自己帶着,說日本人的茶道他看着心煩。
好好的茶葉不喝,偏偏要把茶葉磨成粉,再用竹刷子使勁攪和完了才喝,朱慶瀾覺得,我們用那個竹刷子是刷鍋摟泔水用的,那玩意攪和完了,可就成了豬食了,誰喝那玩意兒啊!
朱慶瀾的官大脾氣也大,日本人沒事也不願意招惹他,就說日本人的茶道是從中國學過去的,可是他覺得日本人做事讓他看着心煩,已經有點走火入魔了。
那時候,還不僅僅是中東鐵路的總部,還有日本領事館都設在哈爾濱,1915年6月的哈爾濱,已經有11家外國的領事館,23個國家的銀行。
還有外國人開的公司47家,小型發電廠15座,以俄國人為主的外國人超過了15萬,其中俄國人大約有13-14萬人。想處理與這些外國人有關的事情,根本就離不開哈爾濱,這不是朱慶瀾願不願意的事。
還有一個原因,不知道是不是朱慶瀾長期待在哈爾濱的理由,就是哈爾濱的物資條件還有生活水平,在當時的國内,恐怕隻有上海的租界可以與之比拟。
當時的哈爾濱有一句順口溜叫‘電燈電話煤氣到家,汽車洋房樓上樓下,馬桶澡盆都是瓷的,毛子(俄國人)毛嗑(瓜子)紅腸列巴(俄國面包)’,基本上是哈爾濱富裕人家的生活寫照。
與齊齊哈爾相比,有着東方小巴黎美譽的哈爾濱,已經是一座現代化的都市,埠頭區的中國大街上,一到了夜間燈紅酒綠霓虹閃爍。
面包大小的石頭鋪就的馬路,被兩邊的路燈照耀恍如白晝,悠揚的舞曲從馬疊爾賓館舞廳裡傳出去老遠,打扮的花枝招展穿裘戴貂的外國女士,在男士陪同下翩翩起舞,濃烈誘人的香味從那些西餐廳裡撲鼻而來,一直到了每個人的心裡。
與此形成強烈對比的,是黑龍江的省會齊齊哈爾,一座灰暗沉悶,散發着腐朽氣息的古舊城市,甚至連已經實施了十幾年的宵禁都沒有解除,換了是你願意在哪待着還用說嗎?
盡管如此,碼字的還是不願以小人之心,妄加揣度這位有大功于民族的朱老先生的心思,甯願相信他老人家,是為了辦理與俄國人以及日本人的交涉,才會一直待在哈爾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