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栓子這才拿着那羊肉往嘴裡塞，還倔強地跟對面吃肉喝湯的霍英互瞪眼。
霍英，“！”啧，他現在知道了，顧清河把這麼個人塞進來純粹就是為了氣他的。
這黑心湯圓在千裡之外都還能時刻膈應他。
林漁沒理會旁邊兩人的大眼瞪小眼，豎着耳朵聽外面的談話，他們離開塔桑城也快有一個月了，沿途遇上了不少商隊，也收集到了很多有用的消息。
江淮水匪猖獗，中州還有沿途打劫的流民，蕲州去年大旱顆粒無收，哪一個關卡哪一個城池吃拿卡要最多……
天南地北的消息彙聚到一塊兒，林漁從中抽絲剝繭獲取自己想要得到的消息，這支從江淮出發到漠北的商隊，會途徑大雍國都鎬京城，他們從去年十月就出發，中途超過半年時間都在路上，大雍國土廣袤是一個原因，最多的則是他們所口述的，沿途天災人禍的費了不少時間。
聽到外面的談話，有人将話題引到了鎬京，原本還侃侃而談的大漢表情微微一變，被皮毛大漢又送上一碗酒水才低低出聲。
“聽兄弟一聲勸，哪怕鎬京再賺錢，最近都别去。”
“為啥？我這皮毛鹿茸人參都是好貨，一般人可要不起啊，鎬京的人錢多好賺啊。”
那大漢欲言又止，看看手裡的酒碗最後一口幹了，湊到對方耳邊才道，“那裡亂的很，我們的商号在鎬京有分部，途徑時在城裡待了幾天，哎呀那幾天是天天死人，都是讓黑甲軍連夜帶走的，好幾家被抄家滅族，菜市口的血就沒幹過。”
“我們主家怕出事兒，讓我們連夜帶着貨物走了，也不知道現在如何……”
“……”
一頓飯吃到午後，補給的水食和馬匹的幹糧都已準備妥當，短暫的相聚後，商隊們朝着自己的目的地散去。
江湖路遠，行商之人在外都是腦袋别在褲腰帶上，相互道一句“珍重”便也作罷。
遠遠的，客棧被甩至身後，有人爬上駱駝時跟那大漢悄聲，“大哥，我看那一行人不像是普通的商隊。”
那大漢聞言眼神微動，視線往身後看了一眼，“莫打聽，些許是哪家高門大族的護衛隊。”
都是出門在外混的，豈會沒有眼力見兒？那一行四五十人，護衛們個個身強力壯，确實不像是普通的商隊。
手下蹙眉不解，“塔桑城最大的家族不就是澹台家嗎？也沒見他們打澹台家的商号啊，若是澹台家的就好了，主家吩咐咱們可要使勁兒讨好澹台家呢。”
大漢嚴肅臉，“慎言。”
他們此行的重點确實是想借着行商的名義跟澹台家打好關系，誰叫澹台家有個好女兒，生了個好外孫呢，這個外孫還有可能是以後的大雍之主。
……
“我們得加快速度了。”
出了漠北境，他們兵分兩路，将五十幾人的隊伍拆分成兩隊人馬。
原本林漁打算跟霍英各帶一隊人馬分開走，被霍英直接否決。
“不行，我得跟在你身邊。”
霍英無論如何也不會再讓林漁陷入險境，見林漁蹙眉，他解釋道，“我知你擔心秦叔伯一家，但既然他們已經應招回京，前路如何都不是我們能預測的，隻能走一步算一步，見招拆招，你如今身體強度不行，我不能讓你冒險。”
他們一行從清源縣前往塔桑城，結果運氣不好，秦叔伯一家早在一個月前被皇帝一紙诏書招回京了，沒人知道皇帝突然抽風将發配漠北兩年之久的秦家人招回去想幹什麼。
加上沿途收集到有關鎬京的各種消息傳聞，林漁越想越不安心，決定走一趟鎬京，她的這個決定讓一行人不得不重新改頭換面，僞裝成從漠北出來的商隊，也虧得有顧清河批下的通行證，才讓他們一路暢通無阻。
隻是他們畢竟出自軍營，身上的那股子銳氣雖是在大青山裡磨滅了些，但依然跟普通商人不同。
于是這一路他們都格外小心。
之前霍英拒絕了林漁單槍匹馬前往鎬京的計劃，兩人還差點大打出手打一架，最後是林漁妥協，好不容易撿回一條命，她也不想随便嚯嚯了，再死一次她可沒保證能再回來。
霍英是賠上自己的家底也要陪她回鎬京。
知道對方是為自己好，林漁想了想也便選了另外一個方案，她要确保霍英的人能活着去活着回，便由霍英手下的一名副将帶着一隊人馬喬裝打扮先行一步，他們這一隊晚一點，中間時刻有人保持聯絡。
“小公子。”顧栓子在旁邊聽着有些急，他暫時沒被安排任務，跟着林漁。
他長這麼大頭一次離開漠北，人生地不熟的，幫不上什麼忙，急得嘴角起了燎泡，總感覺自己這一路白吃白喝的，學了不少東西，卻沒有拿的出手的東西作為回饋。
原本他還想着保護林漁，結果這一路他見識到了自己的渺小，論武力值，他不及林漁，連小隊裡的充當夥夫的大哥都打不過，更别說是替代霍英保護小嫂子了，論腦子，他也比不上小嫂子，總感覺離開洪廟村的小嫂子像變了一個人一樣。
人還是那個人，但說話做事已經完全變了，且這一路他察覺到，霍英壓根不是外界傳的那樣，跟小嫂子有什麼私情什麼私奔的，霍英是以小嫂子為尊，連帶着隊伍裡的所有人都是如此。
此時此刻，他才後知後覺，清河哥交代他的那句話。
“跟着她，聽她的話，好好學。”
顧栓子眼神變得崇拜起來，被林漁看一眼就忍不住挺起胸脯，“我也能幫忙的。”
林漁看了看他，點頭，“确實有需要用得上你的地方。”
顧栓子高興，正要表忠心，就聽林漁道，“你給大家糾正一下口音，教會他們漠北話。”
顧栓子：“！”沒想到有一天，他一口正宗的漠北話還能派上了用場。
兩隊人馬一前一後在前面的城池暫時分道揚镳，相同的目的地都是鎬京，就這樣，再次彙聚時已經是三個月後的鎬京都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