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
車内,一襲灰藍長袍的清河先生穩了穩心神,松開了緊抓着車窗的手,微微喘息一聲,“還好。”
就是差點把渾身骨頭都颠散架了。
馮雲野伸手擦額頭冷汗緩解情緒,“那哥,我先去把騾車……等等,我騾子呢……哎哎哎!”
馮雲野追出去了。
他騾子跑了。
留下魏家醫館前來問候的藥童站在一邊表情茫然,直到聽到車裡男人輕輕的咳嗽聲,那小童才回過神來,上前見禮,“客人可是要來看診的?”
車内清河點了點頭,自動屏蔽了耳邊那漸行漸遠的聒噪聲。
馮雲野人如其名,性子跳脫,要不是實在無人可用,唉,就不該心軟放他出來。
小童扶着人從車裡下來,得知他跟大夫已經約好,便扶着他進醫館。
這位患者一身書生打扮,身上布料并不華貴,面相模樣也很普通,但舉手投足間卻給人一種很溫和的感覺。
小童想,溫潤如玉的氣質吧。
“對了,剛才是哪位好心的義士相助?”清河雖然人在車裡,但耳朵還是聽得見的,有人幫了一把,出手控制住了發瘋的騾子。
馮雲野是個不靠譜的,隻能他來詢問了。
小童笑笑,指了指醫館内,“是位小娘子呢。”
話音剛落就見有人打簾而出,林漁跟迎面而來的男人撞了個正臉。
清河:“……”
是她!
林漁:“……”病秧子?
她對病秧子有陰影,尤其是病秧子男人。
不過,這個男人看着年歲不小了,臉上都有皺紋了。
林漁沖着他微微颔首,不動聲色地挪開了點,就聽見男人低聲,“方才多謝小娘子出手相助。”
林漁看他朝自己行禮,心裡突然有種怪異感,渾身炸毛,讓她恨不得一跳三步遠,隔得遠遠的,眼不見為淨。
怪了,她好久沒這種反應了。
當年給她這種感覺的還是那個病秧子軍師。
啧!
林漁忍不住摸了一下自己的手背,把炸起來的汗毛給拂平。
就,很不爽。
這種不爽讓林漁也不想讓對方爽快。
于是林漁抱手,“那公子想要如何答謝?”
清河:“……”
露出不失禮貌的微笑,“小娘子想如何?”
林漁指了指醫館門外,門外正響起一陣騾子噴鼻子的聲響。
馮雲野剛拽回倔強的騾子,進門就聽到這麼一句。
“把你那騾子給我吧。”
跑得氣喘籲籲的馮雲野:“?”打劫啊你。
他好不容易才追回來的騾子。
對,他家先生可摳門了,想從他手裡扣走一個銅子兒,想屁吃呢。
然而,他家先生卻說,“好!”
好!好??
馮雲野人都要風中淩亂了。
“先……哥!”
先生一個眼神,馮雲野委屈巴巴地奉上了騾子。
不多時,林漁一手拎着一大背簍的藥,一手牽着騾子離開。
身後馮雲野表情麻木,“哥,沒了騾子,咱們怎麼回去?”
清河目光還沒有收回來。
馮雲野發現自家先生沒反應,目光還緊緊盯着那小娘子離開的方向,一時思緒萬千,不會吧不會吧,先生不會是看上人家了吧?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清河盯着看的是對方身上的那件衣服,那領口繡着的碧綠色竹葉兒,有什麼東西在腦子裡一晃而過,刺激得他的腦袋又一次疼了起來。
冥冥中總感覺,自己跟那小娘子,或許,有剪不斷理還亂的牽連。
他按了按發疼的太陽穴,收回目光進了内室。
他要盡快想起來才行。
……
林漁牽着騾子出現在城門口時,鐵柱子他們也采購完了,正在往牛車上放,旁邊還有些人在幫忙,經顧村長介紹,林漁才知道,他們就是要帶回去的人。
“三娃和二狗子還有幾天工沒做完,人走不了。”顧村長歎了口氣,準備回家跟這兩家人好好說說。
這些都是洪廟村的人。
林漁跟他們見過後,顧村長才察覺到林漁帶回來的騾子。
“林丫頭,這個……哪來的?”買的?不可能,一匹騾子少說也要十兩銀子,顧家二郎還等着救命錢呢。
雖說王翠花之前說顧家有錢,但再有錢也不可能有多少,除非天降橫财。
顧村長可不信這些。
林漁摸了摸騾子的腦袋,“打劫來的。”
“啊?”鐵柱子驚愕,一衆人也紛紛看向她,林漁隻好改口,“見義勇為,别人送的。”
“放心吧,來路正,不會有麻煩的。”林漁安撫神色緊張的顧村長,把醫館門口發生的事情都說了後,衆人才信了,紛紛感慨林漁運氣不錯,這騾子還值不少錢呢。
就在一衆人剛出城門,迎面就是一匹快馬,馬背上的人穿着衙役服飾,但渾身狼狽不堪,身上還沾着血漬,剛沖到城門口人就堅持不住摔了下去。
“稅糧……流寇……被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