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事該思考的是解決方法,而不是去糾結原因與對錯。
春娘這個性子,在以前的她看來是心軟成疾,但反過來想,不正是因為春娘的心軟,才會留下逃難的她嗎?
林漁就是曾經的受益者啊。
“阿娘你沒錯的。”王家人即便知道了她也有辦法解決,畢竟她不偷不搶,那些肉可都是她靠拳頭打回來的。
林漁的話語帶着安撫人心的力量,讓春娘一整天忐忑不安的心情得以了緩解。
春娘微微紅了眼眶,等林漁離開廚房,黎老太太歎了口氣對女兒說,“你啊,傻人有傻福哦!”
這樣的兒媳婦,太難得了。
就是可惜了她那大外孫,死得早了些啊!
……
接下來的幾天都在下雪,林漁沒再進山。
這幾天她讓兩小隻注意這王嬸子家的情況,自那天王嬸子闖進了顧家廚房後倒是沒再過來了。
期間又來了兩個媒婆,但都因為彩禮要價高而不歡而散,眼看着補交稅款的時間越來越近,王家的泥牆院子裡也是一天都沒再消停。
哭鬧聲一天蓋過一天。
顧村長因此都過去了好幾趟,村裡人也勸說王嬸子别要那麼高的彩禮,結果被王嬸子無差别地罵了一通。
别人越是勸她,她越是不同意。
林漁聽完顧小丫繪聲繪色的描述,忍俊不禁。
大開眼界了。
同樣的,鐵柱子話湊夠了補交的稅銀去縣衙交完了稅,昨天劉氏還帶着鐵柱子一起前來道謝,送了一簍子的曬幹的菌菇和野菜幹。
前者鬧得天翻地覆,後者悄然無聲地就解決了問題。
處事的手段高下立見。
“從五十兩降到了三十兩。”顧小丫噘着嘴,“小秋兒姐姐今天還挨了打。”
她把懷裡的湯婆子往二哥懷裡塞。
顧二郎手裡還拿着一本書,小小的人兒一臉嚴肅,顧小丫越發跳脫,而他卻越發沉穩了。
還沒責怪胞妹的冒失,手裡捏着的手就被人抽走了,顧二郎張了張嘴,看清是誰時,表情是啞巴了。
林漁拿走了他的手,“小心眼睛。”
“大晚上的湊在油燈下看書,這麼近的距離也不怕眼睛瞎了。”
顧二郎雙手空了,隻能抱緊了懷裡的湯婆子,虛心受教,又有些委屈巴巴的,“我知道了,嫂嫂。”
他從娘胎裡帶來了弱症,出生後幾乎整日待在家中,又沒有其他喜好,小時候是大哥經常拿着書讀給他聽,後來又教他識字,他身體弱出不得門,唯一能做的就是看書了。
如今他身體有好轉,不再是以前那個翻幾頁書都累得不行的病秧子了,看書的時間自然也比以前多了。
一時間得意忘形,沒有節制。
顧二郎後知後覺眼睛微微有些脹痛,心裡隐隐有些懊惱,暗道自己以後一定要注意。
大哥說過,讀書的路很長,眼睛若是不好會很麻煩。
顧小丫見整日對自己說教的二哥吃癟,噗嗤一聲。
“哈哈哈,二哥,你好傻啊!”
顧二郎瞪她一眼,顧小丫笑得猖狂,往嫂嫂身邊躲,一副‘你兇啊我有嫂嫂呢’。
看得顧二郎是又氣又無奈。
這個妹妹不想要了。
冬日天色暗得早,天冷,林漁把明天要用到的東西準備好之後就趕着兩小隻去休息。
明天她要去一趟鎮上,趕在年關前她想把鐵箭頭的事情解決了。
距離過年還有一個多月的時間,她還想去一趟山裡。
至于王翠花家的那些事……隻要不影響到顧家老小,她也樂于當個笑話看看。
望着屋外漫天飛雪,林漁輕歎一聲,衆生皆苦,誰又活得有多容易呢?
……
翌日一早,雪停,林漁背着背簍早早去鎮上集市,年前會有大集,如今還不到置辦年貨的時間,鎮上集市人不多。
漠北小鎮都是些矮小的泥石房子,比不得清源縣城裡的青磚瓦房,都不能稱之為街道。
泥巴碎石夯實的小道上到處都是坑坑窪窪的,鋪了雪,走路腳步還得一深一淺的,因為人少,開着的鋪面不多,三三兩兩的,招呼的小二都沒什麼積極性。
林漁找到打鐵鋪子。
神奇了,她今天本來是來碰運氣的,結果運氣好啊,打鐵鋪子居然開着門。
隻見燃起的爐竈旁站着個膀大腰圓的大漢,大冬天的卻穿着輕薄的短打,手裡鐵錘舞得虎虎生威,铿锵有力的打鐵聲險些讓林漁以為自己又回到了曾經的軍營。
這人,好體魄。
“幹什麼的?”
大漢見林漁站在一邊,半響沒動靜,粗着嗓子喊了一聲。
林漁這才回神,将背簍放下來,從裡面取出了三個捕獸夾。
“師傅,我想做些東西。”林漁低着頭擺弄捕獸夾,卻隐約感覺到有一道詭異的目光在自己身上遊弋,她不動聲色地擡起臉來,朝打鐵鋪子裡看了一眼,發現那道注視的目光轉瞬即逝,不見了,隻留下了鋪子前大漢有些嫌棄的眼神。
林漁微微蹙眉。
“做什麼東西?小娘子,我要的價錢可不便宜。”
林漁,“我要做幾個鐵箭頭。”
大漢的神情明顯愣了一下,随即停下手裡的活計,眼神有點兇,“這在大雍可是違禁物。”
大雍的鹽鐵管控特别嚴,尤其是常年處在交戰區邊緣的漠北和西疆,類似于鐵箭頭這樣的兵器私下裡鍛造一經被人舉報是會被砍腦袋的。
林漁仿佛沒看到對方那兇悍的眼神,隻丢了個荷包過去,“你隻說,做不做?”
大漢:“……”
等林漁離開,兇神惡煞的大漢滿臉不可置信的神情依然沒消散,手裡捏着的荷包就比竈裡燃着的火還要燙,轉身沖沖進屋,火速關上了門,對着屋門一角低聲。
“先生,就是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