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娘心裡一咯噔,捏着筷子的手緊了緊,想要反駁的話卻卡在嗓子裡,反駁也沒用啊,她都已經進過山了,若是她不許,說不準這孩子還會偷偷去,到時候更危險了。
最終她歎了一聲,“那你,小心些,不要走得太遠。”
于是春娘在林漁出發前又從屋子裡翻了草藥出來,有驅蟲的藥粉,還有綁褲腿的布條,“這藥粉可以驅蛇蟲蟻,都是之前你阿爹留下來的,你帶着有備無患。”
她說着幫林漁綁起了褲腿。
“還有秋稅的錢你也不急,阿娘會想辦法的。”
春娘想的是林漁之所以上山應該是擔心秋稅的錢,她不能因為自己擔心而忽略了孩子的一片孝心。
林漁看着婦人眼袋微微發青就猜到她昨晚上一定沒睡好,對自己這先斬後奏的做法也免不得有了些心虛,接過藥粉後低聲,“阿娘,你放心,我會小心的。”
她進山一來是因為生計,二來是為了鍛煉體能,訓練身體的敏捷度,如果總是待在村裡她的一舉一動很容易被人發現。
就比如她早起打水練臂力這事兒,也是趁着馬上要入冬了,晨起有薄霧,村裡人都還沒起來,看不清楚她是誰,否則她如今一手一桶水健步如飛的模樣怕是會引起村裡人的轟動。
要知道她的人設就是嬌嬌軟軟易推倒的弱女子啊!
人設暫時不能丢啊。
林漁背上背簍,又被春娘塞了吃的,聽完了仔細叮囑才出門,走出老遠裡還能感覺到小院門口有人站着目送。
不知不覺中生出來的羁絆讓林漁心裡發軟,有人惦記,有人擔心,有家,真好……
林漁的身影很快消失在了村口,她不知道,在她離開後,小院裡,黎老根從堂屋裡走出來,拄着拐的他走到自家閨女身邊,低聲,“春娘,這女娃娃啊……”
春娘發現了阿爹,忙伸手擦了擦眼角的淚水,“阿爹,我沒有生她的氣,我知道她是個好孩子……”
春娘說完像是生怕被自己父親說教似的,忙轉身去廚房裡忙活去了,她要熬藥,多着呢。
黎老根:“……”總感覺自己跟閨女說話不在一個層次上。
唉,他家閨女……他本來是想說,這女娃娃不簡單呐!
不管是不是因為人生大起大落的改變,還是因為其他的,以他幾十年的閱曆,他都有點看不懂這小丫頭了,總歸來說,現在還不錯。
大青山。
入山後的林漁一改之前的‘艱難’徒步,健步如飛地在林間穿梭起來,搭箭,拉弓,射!
她的臂力在恢複,體能随着最近肉食的高攝入有所改善,身體的敏捷度還差了些,不過不要緊,慢慢練着練着總能回到以前的水平。
笃笃笃……接連三箭,箭頭刺入樹幹,有一支因為力道不穩而落地,林漁踩着樹枝上去取下竹箭,皺眉,還是要有鐵箭頭才行。
林漁想起了獵狼那晚,靠的全是手裡的柴刀,竹制的箭頭連狼的皮毛都射不穿,力道再靈活也沒用。
可在大雍,鐵制品受朝廷轄制,尤其是前幾年邊關數次開戰,鐵器都給收繳上去煉制武器了,百姓家裡能有一把鐵刀就很不錯了,連鍋碗瓢盆都是泥陶制品。
林漁掰掉斷裂的竹箭頭,琢磨着要怎麼弄幾個鐵箭頭來。
她輕車熟路,沿着之前設置的陷阱,發現前幾次放捕獸夾的地方一個獵物都沒有。
“啧!”林漁沒撿到便宜,嘀咕一句,“小氣。”
然後她蹲下将捕獸夾小心翼翼地撬出來,清理幹淨後丢進了背簍裡。
正愁沒東西煉鐵箭頭呢。
林漁接連薅了好幾個捕獸夾。
以至于入夜前來探查行蹤的人滿臉懵逼。
“大哥,她……什麼意思啊?”一個子偏瘦小的男人蹲在地上,看着放捕獸夾的地方空空如也。
而那晚上出現的高大刀疤臉男人皺緊了眉頭。
噢喲,撿便宜撿不到就硬薅,吃不到就掀桌!
刀疤臉男人皺着眉頭吩咐,“把這裡的痕迹清理一下。”
然而很快又道,“算了,别清理了。”
再怎麼清理也會有痕迹,這裡已經不是他們說了算了。
瘦小男人忍不住道,“大哥,要不咱們……”他做了一個抹脖子的動作。
刀疤臉狠狠瞪他一眼,“她是山腳下的村民,你想死嗎?”
瘦小男人不知道想到了什麼突然一個哆嗦,忙起身,站姿筆直,“屬下知道錯了……”
“停!”刀疤臉低斥,那瘦小男人立馬回過神來,知道自己又犯了忌諱,作勢扇了自己兩嘴巴子,表示自己會管住嘴巴。
刀疤臉朝他揮揮手,表情從冷肅變得無奈,眼底還浮現出一絲不易覺察的茫然,仿佛自己也不知道這樣做對不對。
罷了……
他在心裡歎了一口氣,“派人盯着她就是了,别傷人。”
這大青山本就不是他們的地盤,能在這山裡躲兩年已經是萬幸了。
他們總不能一直不讓村民進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