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引着兩人走進右邊的走廊,走廊兩側挂了許多油畫。
太宰雙手抱臂,一邊欣賞兩側的畫,一邊饒有興緻地問:“這些畫是誰布置的?”
“是首領請人布置的。”中村回答。
“這樣啊。”太宰說。
中村帶着太宰治慢悠悠地走在畫廊裡兜兜轉轉,太宰治也不催,一幅一幅點評過去,中村似乎極力想要同太宰交流對畫的感想,但他對這些畫也好像真的不了解。
他的回答幾乎都是:啊,這幅畫是首領弄來的。
或者艱難的附和:嗯,很漂亮。
拐角處,太宰停下腳步:“貴首領調查完畢了嗎?”
中村擺明是在拖時間,明顯是派人請示上司,去調查太宰治所言的真假了。
太宰治懶洋洋地說:“等是可以等,不過我走得累了,而且很餓,不若你請我們一頓晚飯吧。”
“我和小葵都是長個子的年紀,餓不得的。”太宰治補充道。
中村沒把他的鬼話當回事,太宰治名聲在外,是異能無效化的擁有者,更是個狠人。事情到這個地步已經是劍拔弩張,誰會在意那一頓飯。
但黑手黨輸人不輸陣,中村表示:“我是可以叫人準備,就怕你不敢吃了。”
太宰正要回答,卻見一個花臂壯漢跑過來。
他同中村耳語幾句,中村說:“會長說,他一貫吃飯吃的晚,這會兒飯才做好,叫您二位一起來。”
中村帶路,也不拖時間了,很快走到一間和室。
和室地上鋪了竹席,角落擺了花瓶,正對着大門的還有四扇屏風。
屏風前,灰白短發,黃黑色皮膚,體型微胖的老者穿着深藍色和服,盤腿坐在墊子上,領口大敞,露出一片深褐色的胸口。
他面前是一張四方四正的紅木矮桌,擺了各色菜肴,樣式齊全,還有幾樣川上葵也不認得,另外三面也都放了碗筷,地上鋪好坐墊。
房間門口有一人值守,屋内還有兩人,一左一右站在屏風兩側,均是腰間佩刀,等他們進門,花臂壯漢也站到門口。
老者揮揮手臂招呼中村:“來,來,來,你們三個都過來吧。”
他親切得就像鄰家的捕魚老頭。
太宰坐在他對面,中村與川上葵各自占據一側。
老者拿起筷子,客客氣氣地招呼着:“都别拘束,我牙口不好,飲食清淡,見笑了。”
清淡嗎?
金槍魚刺身,瓷壺蒸松茸……
清淡不失奢靡呢。
太宰毫不客氣地拿起筷子,夾起一片刺身放進嘴裡:“菜色還是不錯的,就是可惜沒有螃蟹啊。”
“螃蟹?”
“不錯,蟹肉鮮美,是世間最美味之物,而且,如果是您的話,肯定會請我吃阿拉斯加帝王蟹的。”太宰治陶醉地說。
“哈哈哈哈。”老者笑了起來。
“太宰先生,蟹肉寒涼,不宜多食啊。”川上葵故作擔心,皺起眉頭,接上太宰的話。
老者從頭到腳仔細打量了川上葵一番,調侃道:“這是你的小女友? 管得挺嚴,不過長得挺漂亮啊。”
川上葵被這目光打量得發毛,略感不适。
“欸,這可是我最忠心的屬下,您怎麼誇她都是挖不走的。”太宰說。
老者看着川上葵說:“是嗎?”
川上葵笑了笑:“我對太宰先生的忠心可不比中村先生對您的忠心少呢。”
中村本就用過飯,被要求陪同,從這場宴席開始就如坐針氈,加上肚子也不餓,一口飯沒敢吃。現在,他好不容易鼓起勇氣拿起筷子,卻更吃不下了,這筷子,拿也不是,放也不是。
這邊,菊林會會長,太宰治,川上葵幾人相談甚歡,一片其樂融融的樣子,好似普通人家,和藹可親的長輩與活潑健談年輕人打成一片。隻有中村格格不入,坐在一邊,沉默得像個雕像,根本插不進話。
萬分煎熬的晚餐時間終于結束,會長漱過口,從女傭手裡接過手帕,擦了擦嘴,說:“你拿了我的人,想談什麼條件。”
太宰治眸光一閃,直截了當的說:“我覺得你們海上那條商道就很不錯。”
會長動作頓了頓:“港口黑手黨在海上有自己的商道吧——你們野心倒是不小”,他的音量驟然提高,手掌重重拍在桌子上,“想占據橫濱所有海上商道嗎?”
他不急不慢地勸道:“年輕人,有野心是好事,但分寸感很重要,野心太大會招來禍事。”
在談判桌上,适當的語調變換,音量調整,動作暗示,可以很好地給對手施加壓力。
太宰治勾起嘴角,左手小臂墊在腿上,右臂肘關節撐在左手上,襯衫右側衣袖被這個動作帶得下移,露出手腕上的繃帶,延伸向衣袖最裡面。
從她認識太宰治起,他就有這個在身上纏繃帶的古怪癖好,也不知原因為何。
繃帶纏的很緊,他的腕骨瘦削而清晰,骨節分明的手指托住一張一合的下巴,目光飽含深意:“您說得很對,野心,可是會引人走向地獄的東西啊。”
川上葵想起方才在門口看到的那幅畫。
《地獄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