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蛇皮袋被擡着扔到菊林會總部門口,守衛本想驅逐他們,卻在看到上面的斑斑血迹後停住了,他們舉起槍,對着扔下蛇皮袋的港口黑手黨成員。
川上葵從前面那輛車的後座下來,她晃了晃手,示意自己兩手空空,無視他們手中的武器,走到菊林會大門處的守衛面前。
她看了眼手機,姿态親切地說:“現在是晚上七點,你們吃過飯沒?”
守衛沒有說話,不知道她唱得哪一出,隻是憑直覺用用槍口對着她。
她自顧自地說:“應該吃過了吧,可我們還沒來得及吃飯呢。”
“這不,路過貴組織門口,就想着來蹭頓飯吃。對了,我們是港口黑手黨的人,蛇皮袋裡是給你們會長的見面禮,麻煩代為通傳。”
她鞠了一躬。
一個守衛将信将疑地進去通報了。
過不久,棕發黑色開衫的高個子男人走了出來,他看了她一眼,心生古怪,來者竟然是個十來歲的小姑娘。但看到她身後跟着的兩輛車,心裡大緻有了盤算,多年經驗提醒他不可掉以輕心。他對川上葵說:“打開它。”
這個棕發男人倒是謹慎。
川上葵不以為然,扭頭指示擡袋子的人:“給這位展示一下吧。”
袋子解開,一具臉色青黑的屍體滑了出來。
棕發男子腿部肌肉抽動一下,迅速被他控制住,拳頭卻悄悄握緊。他身後的守衛吓得後退一步,用驚恐的眼神盯着她,慌慌張張地再次舉起槍,棕發男子冷漠地看着川上葵。
“我們懷着誠意過來,蹭頓飯,順便跟貴組織談筆買賣。”她說。
“叫你們能主事的人下來。”棕發男揚着下巴說。
“勞駕放下槍。”川上葵眼中浸入一絲寒意。
無聲的對峙中,棕發男揮了揮手,示意守衛放下槍。
太宰治下了車,川上葵走到他身後。
棕發男忽然說:“我認得你,太宰治,森鷗外的養子。”
川上葵擡了擡眉毛。
太宰治無奈地将雙手一攤,搖了搖頭:“可惜我不認識你,無名小卒。”
“而且,我也不是森先生的養子啊,硬要說關系,除了上下級關系之外或許隻有醫患關系了。”太宰治解釋道。
衆所周知,港口黑手黨現任首領森鷗外曾經是個小有名氣的地下醫生,後來還被老首領聘請為私人醫生,直到他成了新的首領。
棕發男也不生氣:“我是菊林會的幹部,中村。”
太宰帶着衆人就要往大門裡走,川上葵卻被中村的手臂攔住。
“什麼意思?”太宰轉頭問。
“隻有你能進去。”中村強調。
“原來是害怕了啊,不過若是這樣,我連個能跟外面傳消息的手下都沒有了。要是他們以為我出了事,去找森先生怎麼辦?我出事不重要,要是森先生受了驚,把人證交給軍警怎麼辦?”太宰治若無其事地威脅着。
此次太宰隻帶了從倉庫抓到的兩個活口還有那兩具屍體來,最關鍵的證據——也就是太宰治親自蹲守的那個小頭目,被他遣人送回港口黑手黨了。
出來談判,深入敵營,怎麼能把全部的底牌都帶上呢?
而且現在港口黑手黨和菊林會還沒鬧翻,菊林會心中還有顧慮,他倒不至于出什麼事,如果他真的出事,兩個組織之間就沒有轉圜的餘地了,港口黑手黨攻擊菊林會就會成為必然。
“人證?”中村陷入疑惑,他還沒有明白事情的重要性。
“你們在港口的交易,我們已經知道了。”太宰治說。
中村突然回頭,又看了一眼那具臉色青黑的屍體,眼中略過一道弧光,若有所思,來者不善啊。
“你沒認出來嗎?小葵,你沒說清楚嗎?”太宰治用責備的眼神看向川上葵。
川上葵恍然大悟地“噢”了一聲:“抱歉,太宰先生,我剛剛看他表情驚愕,還以為他認出來了呢。”
中村鐵青着臉,他本想罵川上葵一句,但涉及港口的交易,事态已經超出他的控制了,他不敢節外生枝,于是選擇性忽視了川上葵的話:
“我隻允許你們兩人進去,而且,小妮子,把槍卸了。”
川上葵心頭一緊,這人眼力很好,臨危不亂,理智,能忍,是個對手。她無視了中村伸出的手,從容地把槍扔給後面港口黑手黨的成員。
中村沒有計較:“你們可以進去了。”
這座建築約摸六七層高度,外觀是歐式風格,室内燈光昏暗,地上鋪着棕紅色的木闆,進門正前方是是一副巨大的畫。
畫面濃墨重彩,通篇是鮮紅的赤色,讓人忍不住為之一驚。昏黃的燈光下,牛鬼蛇神面目猙獰,業火熊熊燃燒萬物,恍若地獄。畫中一位美麗少女也被業火灼燒着,努力呼救卻不得解脫,臉上露出猙獰而痛苦的表情,滿眼絕望無助。
太宰的視線在畫上停了一秒:“地獄變。”
中村說:“不錯。”
傳說很久前有位脾氣古怪的畫師,畫師有個心愛的女兒。畫師是個畫癡,卻性情殘暴,為了靈感不惜折磨自己的學生。
有位大公慕名求畫,畫名地獄變,畫師畫了許久,為了尋找其中關鍵一幕的靈感,他讓大公将華貴衣飾的女子鎖在車内活活燒死。
到了那一天,大公點燃馬車,車内卻是畫師自己的女兒,他萬分悲痛,卻在下一瞬開始冷靜作畫。
畫畢,是絕世之作——地獄變。
畫師第二天自缢而亡。
這幅是仿品,但少女還是如此讓人動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