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年狐族尋月喬松回妖界,并不是重視血脈親情,而是狐王即将身隕,欲将妖丹轉移到月喬松這個唯一血脈身上,月喬松身上流着狐王的血,雖是人身,但隻要接納妖丹,便能幻化出狐身,延續九尾血脈,無奈月喬松卻死在了移丹前夕,九尾狐血脈強橫,别的狐承受不了九尾妖丹,故而移丹一事不了了之。
三尾狐生來六階,雖不及九尾狐,卻也是狐族至尊,沒了九尾狐,狐族便是三尾稱王。
沒九尾靈狐坐鎮的狐族失了妖界八王之一的位置,如今的狐族避世而居,偏居一隅,暗自壯大,甚少生事。
這牧一禾一百多年前首次現身人界時,便已經修成八階,如今妖力斷然不會低于八階。
雲祈的清風劍乃是靈器,又跟了雲祈的父親雲蘇将近千年,曾被雲蘇用來誅殺上古妖王,後又跟随雲蘇守了八百年的天牆缺口,除盡妖物、洗清罪孽的執念困住雲蘇一生,清風劍被先主意念影響,對妖氣極為敏感。
小妖掀不起風浪,清風劍縱然感知到,也僅會示警一次,但若碰到牧一禾這種八階大妖,便會躁動不止,任雲祈如何安撫也無濟于事。
當日在清中樓,阮清越的說辭卻是:裴戒和兩個狐妖都已離開姑墨,不知所蹤。
這不由得讓人懷疑阮清越的動機。
清風劍對妖氣異常敏感這一特質隻有雲祈知曉,阮清越無從得知。像牧一禾這種大妖,極擅隐藏妖氣,若非有清風劍,她與雲祈肉眼凡胎,自然感知不到。阮清越怕是也這般作想,所以才敢有恃無恐地扯謊。
澤音手下生風,黃符作紙,朱砂為墨,畫着繁雜的符篆,“這些小友沒大家以為的那樣脆弱不經事,且别管他們了,牧一禾沒理由傷害他們。讓他們去白衣殿,一為替我解惑,二為讓阮清越以為我們信了他。”
雲祈垂眸輕笑,“他們三個尚被蒙在鼓裡,今晨赫連行溪拉着阮清越,又是舉杯暢飲,又是大放厥詞,似乎真當他是個平易近人的和藹長輩。”
他手中也沒閑着,正用锉刀雕刻一對木頭娃娃,手藝粗糙,隻能從發型上隐約瞧出,它們是一男一女。
“不瞞着他們不行,蘭兒沉穩,我倒是不擔心,但行溪和我那師弟,一個清澈嘴碎,一個憨厚老實,都是易輕信于人,藏不住事的主兒。故而隻有令他們三人真的信了阮清越,跟着他們的那些眼睛才有可能覺得你我信了阮清越的鬼話。”
澤音放下筆,拿起符篆細細端詳,待檢查無誤後,欣喜道:“成了!”
她斜着身子看向雲祈手中,眉頭微皺,思索良久,終究說不出違心的誇贊,“師兄呀,你似乎把我鼻子雕歪了。”
雲祈擡眸看了眼澤音,将木人藏到身後,“要不我重新雕一對?”
他沒有做木雕的經驗,澤音不想為難他,笑着道:“不用了,這對挺好,看這兒,你将腰帶雕刻地尤為精緻,甚至能看出刺繡暗紋。”
雲祈沉默片刻,目光與澤音交彙,似有幾分心虛,低聲解釋道:“這是非白劍。”
此話一出,澤音實在憋不住了,笑得前仰後合。
注意到雲祈眉宇間流露出委屈巴巴的神色,澤音強忍笑意,安慰道:“沒人是生下來就什麼都會的,你從前沒學過木雕,第一次做,能雕出形狀已很好了,我非是笑你,而是一想這兩個木頭娃娃所指的是你我二人,便忍不住笑意。”
雲祈輕輕搖頭,“無礙,不必解釋,我沒那般小心眼,這兩個小玩意的确招笑。”
澤音咬破手指,在其中一個木頭娃娃的雙眼上各滴了兩滴血,嘴裡念念有詞:“精木雕身,血點雙睛,絲線連命,代吾之形。”
雲祈也随之照做。
随着點睛塑形的結束,這對木頭娃娃似乎活了過來,雙眼分外有神,雖雕刻手法粗糙,與澤音、雲祈毫無相似之處,但點睛之後,莫名覺得它們與澤音、雲祈多了幾分神似之處。
澤音雙手結印,木頭娃娃被紅色靈力包裹,桌案上顯現出一個小型法陣。
她拿起方才畫的符篆,分别貼于兩個木頭娃娃後腦處,再次施加靈力,符篆和法陣漸漸模糊。
在符篆和法陣完全消失後,屋内兩對一模一樣的澤音、雲祈面面相觑。
澤音伸出手指,人偶澤音也伸出手指。
她眼珠一轉,側身将手抵在雲祈下颚,眸光流轉,唇角含着笑,“這位郎君好生俊俏,不知何方人士?又為誰家兒郎?”
果然,那人偶也學着澤音此般撩撥人偶雲祈。
雲祈展顔一笑,回道:“汲汲山人士,乃玄霜劍仙屋内人。”
澤音眉眼含笑,嘴角怎麼也壓不下來,正事要緊,美色誤人,她轉過身去,拿起非白劍,沖雲祈道:“師兄呀~ 收起那副癡漢樣,我們該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