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祈隻是推波助瀾,助使謠言擴散,然後在雲中城靜待故人歸。
澤音眼角微微彎了彎,似乎在笑,她拂去石凳上的落花,坐下身靠在石桌上懶洋洋道:“模仿我?那姑娘膽子真大,她難道不怕我昔日仇家找上門來?”
雲祈蹲下身輕撫孔雀翎,“你的仇家隻有月氏一族,都被你殺光了。你當年被心魔所擾,覺得别人都要害你,其實那些人隻敢口誅筆伐,譴責你手段殘忍,借此博取替人伸張正義的美名,實際上事不關己,早退避三舍了,沒人敢為難你。過了這麼些年,大家又開始懷念你這位昔日的劍道天才。”
澤音搖搖頭,嗤笑道:“是我高看這些名門正派了,當年還當真以為那些整日将正義挂在嘴邊的家夥會替月氏出頭呢。”
澤音肚子适時叫了起來,她還沒用晚膳。
雲祈笑道:“我叫他們送飯過來。”
澤音突然覺得從前吃膩了的膳食如今卻别有滋味,往嘴裡塞個不停,雲祈坐到她對面靜靜看着她,不動、也不言語。
澤音被看得不自在,“哎呦喂~ 師兄,要是喜歡觀賞美人,我給你找一群換着看。”
雲祈:“不要,師妹最好看。”
澤音擡眸瞪了他一眼,“君有眼疾否?我用了幻顔術,現下這張臉平平無奇。”
雲祈滿面春風,笑逐顔開道:“師妹最好看,不容反駁。”
這幾日澤音過的相當滋潤,衣來伸手飯來張口,雲祈事事周到地伺候着她,她略有點不好意思。
雲祈從書房抱出一把古琴,就地盤坐在院中海棠樹下,擡頭望向正逗弄孔雀的澤音,“今日賦閑,可願聽幾曲?”
澤音頗為驚喜,忙回道:“想聽,聽多了嘔啞嘲哳,急需仙樂洗耳。”
雲祈極擅音律,其中琴藝尤其登峰造極,一曲值千金。
她少時幹過件混賬事,誘哄雲祈撫琴,借此收那些喜好琴音的人錢财。
被雲祈發現後,整整半月沒搭理她,自那之後,雲祈再也不願在她面前撫琴。
雲祈輕撥琴弦,試音幾聲,清脆悅耳,如同山澗清泉,瞬間洗滌了周遭的塵嚣。指尖輕舞,一曲‘陽春白雪’悠然響起,旋律清新流暢,琴音悠揚純淨,引得院中花影搖曳,似乎連那徐徐微風也為之駐足。
澤音閉目聆聽,隻覺心神俱醉,一曲終了,餘音繞梁,久久不散。
她低聲喃喃道:“雲祈,你變了。”
雲祈擡眸與她對視,“沒變,你從前不肯坐下與我談心,又怎知我到底如何?”
雲祈頓了頓,試探地問道:“此後有何打算,可要待在汲汲山?”他能将人騙回來,卻沒法攔着不讓走。
澤音湊近雲祈,裝模做樣地思考了一會,笑了笑,故意問道:“若在無定宗,可要向雲閣主交食宿費?”
雲祈手指微動,琴音愈發輕快,“又在胡言亂語,你從前住處一直留着,還是你離開時的樣子,但住進去難免被人猜疑,若不想過早暴露身份,便還住我這兒。”
澤音這幾日住在雲祈卧房,雲祈自己則跑去客舍,寄居卻占了主人的地盤,她也算是頭一份了。
澤音:“好,不過你回卧房吧,我停止鸠占鵲巢的惡劣行徑。”
雲祈搖搖頭,“不換,你住,客舍簡陋。”
澤音心道:更簡陋的地方我也住過,隻要屋子能遮風擋雨,我便能住,其實不必如此。
但瞧着雲祈一臉堅定,她沒再拒絕:“行,我就不跟你客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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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澤音被喊聲吵醒。
“閣主,雲霄閣的赫連師兄在前院和人打起來了,幾個弟子上前拉架,不知怎的,卻發生了混戰,您快去看看。”
眼下宗門大比臨近,天下修士齊聚無定宗,被人看到了有損無定宗顔面,雲祈眉頭微皺,停下煮茶的動作,起身出門。
澤音跳下床,頂着亂糟糟的頭發跟了上去,“雲祈,等等我。”
雲祈微微轉身,清晨薄霧朦胧,熹微晨光斑駁地灑落在他右側的臉頰,為他俊逸的輪廓鍍上了一層柔和而溫暖的金輝,空氣裡彌漫着泥土和花草的馨香,偶爾傳來幾聲清脆的鳥鳴。
雲祈就這樣靜靜地站在那裡,與這清晨的景緻融為一體。
這一幕化作石子砸進澤音心間,蕩起陣陣漣漪。她掐了自己一下,别犯花癡。
快步追上雲祈,“我同你一起,一個人待着怪悶的,随你去湊湊熱鬧。”
雲祈指着她腦袋,問道:“頭發可要打理一下?”
澤音随意抓了兩下,笑道:“不了,有雲閣主罩着,誰敢笑我。”
二人趕到時,看到一群半大少年扭打在一起,場面一度混亂非常,雲祈面色陰沉,喝止道:“住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