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布信見烏軍棄西州盡去,估計聖上郝漢已經取得戰略優勢。
他立令定永漢領五千軍駐紮西州。自領校指北和化早安率九萬餘衆跟尾追殺烏軍。
蒉維毅和不建名及同賀福與勢洋峰等,探知烏軍棄了西州和信良回奪“無名府”,便各領本部之二萬五千兵回頭助戰。半路上與甯别和抄手豐所領的一千餘敗兵相遇。于是合為一處。
黃岩守将斯拉木以及夢涼守将伊瑪奇見烏軍自然退去,便各家自掃門前雪,自回本郡守城。
如此一來,無名府外:
系萬登圍住盤敬豪;
線鎮濤圍住系萬登;
史布信圍住線鎮濤;
蒉維毅同賀福等再圍史布信。
方圓五十裡範圍内,集中了南烏雙方六十餘萬軍隊。
内三層外三層的纏鬥,既錯綜複雜,又驚心動魄。
開始幾天,戰鬥的雙方都想方設法阻斷對方的給養。但吃飯是天大的事。敵陣都在視線範圍之内,兵力又基本相當,發現對方開餐,沒吃的一方便豁出命去搶。這樣便誰也吃不成。
互掐一段時間後,都沒法頂,便相互妥協了。隻要是送吃的,互不阻撓,心照不宣,吃飽了再打。
一星期後,彼此有多少兵多少将就都清楚了。
楊逸覺得南丘王郝漢禦駕親征,人就在無名府城内,便生出一條妙計,以期盡快解決南軍,避免大浪淘沙似的戰争消耗。
他找線鎮濤密謀過後,作出了安排。
黎明時分,月黑風高。
一人身着南軍戎服,身披畫着城牆圖案的鬥篷,如低飛的蝙蝠一樣,從烏軍南面陣地掠過護城河、縱向城腳,再如壁虎般順着耳牆之角攀上城樓。
這人抹掉一個南丘守軍的脖子,迅速脫下鬥篷裹住其屍體,用一根帶鈎的軟索放下城去。
之後他收回軟索系在腰間,自己站在了已死士兵的位置。
這一連串動作說來話長,實則隻在眨眼之間完成。
周邊守軍全無察覺。
恰在此時,嗖嗖嗖嗖!一陣弓弦響動,幾十支火箭同時射向那具被鬥篷包裹的屍體。
烈焰騰空,四濺的火光劃破了黎明前的黑暗,烏軍的攻城之戰就此又一次打響。
對攻半個時辰後,天下大白。
但見雲梯上爬滿烏軍,南軍箭射槍挑,毫不手軟。
烏軍陣中,一架比城牆還高的車樓豎起來,由士兵推着慢慢靠近城牆。不斷有士兵爬上車樓朝城頭放箭,戰鬥完全進入白熱化。
郝漢領着鸠揪登城督戰。将謀适、丙萬清緊随左右。
行近耳城之時,一軍士忽然回身,揚手一式“三魂離竅”,朝郝漢射出三支“奪命柳葉镖”,上取眉心,中取咽喉,下取心窩。
此人正是烏斯侍衛長章肅。
他乘送飯之機,偷梁換柱,穿過南軍系萬登部,從線鎮濤部轉移到盤敬豪部後,趁黑潛上城頭,執行“斬首行動”。目标直指南丘王。
郝漢眼捷手快,雙手齊出,抓住了上面兩支。但事發突然,他沒法躲開心口緻命一擊。
千鈞一發之際,鸠揪舍身救夫,搶在飛镖射到之前,撲在了郝漢身上。
噗嗤一聲,飛镖沒入鸠揪後心,殷紅的鮮血溢出來,溢出來。
鸠揪發出的慘叫還沒完全吐出喉嚨,隻輕呵了一聲,便香消玉殒。身體立軟下滑。
郝漢一把抱緊,連呼皇後,撕心裂肺,涕淚交流。
“丙萬清護駕!”将謀适大呼一聲,立即揮劍攻向章肅。
說時遲那時快,章肅順手揮出那根帶鈎的軟索,挂在烏軍推近的車樓之上,人即如蜘蛛一樣吊了過去。躲過幾支飛箭,飄然下架,回到了烏軍陣中。
将謀适無計可施,跺腳歎了一口氣,回頭來看郝漢。見皇後鸠揪被刺身亡,他亦悲痛萬分,淚濕戰衣。
郝漢命丙萬清留在城頭指揮戰鬥。之後抱起鸠揪,在将謀适的保護下,回到了府衙中的臨時寝宮。
他感動于鸠揪對他的忠誠,不管生活多苦,環境多險,駐青樓,下陳湧,救太子,薦良臣,一直堅持戰鬥,全力以赴支持他建立帝業。
為了讓他活着,她義無反顧,從容赴死。這份愛有多真!這份情有多濃!這份義有多重!這份恩有多深!
舊事曆曆在目。郝漢痛徹心肺,叫走将謀适後,獨自守着鸠揪冰涼的屍體,熬了一天一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