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山相連處,一條小溪如玉帶飄飛,曲折宛轉,不見源頭。
綠草青青,山花爛漫,潺潺流水。
溪中一片淺灘,鋪滿五光十色的鵝卵石。兩隻白色的水鳥在溪邊、啄着“何苦神姑”拖過來的那隻死鷹的毛,悠閑自得。
粟蘊背着韓含從山坡上走下來,兩隻水鳥警惕地盯着她。
當看到她不斷走近,已超過它們的安全距離時,二鳥驚展銀翅,朝着同一個方向,撲剌剌飛走了。
這粟蘊本是風流女子,被迫投身庵堂後,仍與蘇姓富紳暗有往來。雖身在淨土,卻心醉紅塵,不能自拔。
她先被韓含看了身體,又背着他一路颠簸,貼身戛摩之間,天性敏感的她早亂了芳心,蠢蠢欲動。
可她發現背上的“夢魇搗長”雖攀香附玉,竟然毫無反應。
她内心納悶道:“他不是說自己睡了兩屆皇後、還長時間睡過一個叫施西的女人麼?按說他應是嗜色如命才對呀!他既提得住一隻飯籃,還會沒那點兒獨立自舉的力氣?”
粟蘊涉入深剛及膝的溪水,将韓含平攤在淺灘上,剝下他身上的衣服浸在水裡。再用石塊壓住浸泡。然後打開被衾,從爛衣服上撕下一塊布,替他擦拭身體。
“撸妹,這水咋這麼熱呢?”韓含驚訝地問道。
“這條溪裡的水是溫泉,源頭離此有五裡之遙。水從深險的石罅中冒出來,燙得根本沒法下手。所以流到這裡還熱乎着。”粟蘊解釋完原因,意味深長地望着韓含道:“可惜水裡沒有魚,不過在這裡洗澡,倒是舒服得很。”
韓含雖不緊張女人,但像這樣片羅不遮攤在灘上,躺屍般被一陌生女子擦拭身體,還真是頭一次。
他身體不能動,又不好說什麼,為避免尴尬,隻得閉上眼睛,由着淨塵擺弄。
粟蘊為韓含擦幹淨身體,揩幹水,在他胸部背部肩胛的各個傷口上、揞上“何苦神姑”給她的金創藥末,再從自己的爛衣服上扯下布條給他包紮好,随即用被衾将他身體裹住。
之後她彎下柳腰,讓韓含雙手箍住她的粉頸。
韓含照辦後,她将他攔腰抱起,送進了不遠處一個被權木掩蔽的山洞中。
“你在這歇歇,我去洗衣服。等我師父拿東西過來,我再處理那隻鷹,煲湯給你補身子。免得它光生得漂亮,卻是霜打的茄苗,挺不起腰杆。”粟蘊言罷,壞笑離開。
韓含聽出她口中的它指的是啥,伸手摸摸,竟是木木的感覺。
這是怎麼回事啊?他犯起了糊塗。
粟蘊複至淺灘,從水中撈起韓含的衣服,在卵石上搓洗。
她想着自己剛剛為“夢魇搗長”搓澡的時候,認真地觀察過他那一表非凡的“要緊之物“。也發現了那條活靈活現的“小白龍”。
當時她歡喜得不得了,多次有意無意去觸碰它,想看它雄姿英發的樣子。可它貌似一條秋蛇,一動也懶得動。
莫非他隻愛那宮紅苑翠,不喜我這野草山花?
一慮及此,自負豔壓群芳的粟蘊,挫敗感頓生,不由深深歎了一口氣。
“何苦神姑”用扁擔挑了兩籮筐滿滿的東西過來,正好聽到粟蘊在歎息。
“塵淨,你跟随為師多年,對撸義該有所體悟,應看破紅塵,莫為那世眷困擾,枉自嗟歎。”她估摸着粟蘊見到男人動了凡思,便柔聲告誡道:
“弟子謹遵師父教誨。”粟蘊正自憂艾,忽見師父來到,吓了一跳,趕緊放下手上的工夫,過來接下她肩上的擔子,挑到了山洞之中。
粟蘊從山洞出來時,兩手掇着塊砧闆,砧闆上放着隻大盆,盆裡有刀。她要動手處理那隻不幸的鷹。
“何苦神姑”也不閑着,就去淺灘上洗那粟蘊還沒洗完的衣服。
粟蘊懂事道:“師父您歇着吧,我斬好了鷹再來洗衣服。”
“不行,趕時間哩。”溪水嘩嘩作響,何苦神姑拉高嗓門道:“天黑之前你得趕回去。為師這段時間,得在此替夢魇搗長療傷排毒。庵裡的事就由你打理。如有人問起為師行蹤,你隻說我去雲遊了。”
正扯着鷹毛的粟蘊,因隔着溪水,一樣拉高嗓門道:“師父,我知道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