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日勞累感染風寒,舊疾複發,加上憂思過度,身體撐不住,喻和塵再度陷入低燒昏迷。
半夢半醒間總是會呢喃蕭晟的名字,喻和塵不知道的是,遠在千裡外的缙沅邊境,也有人把他的名字當做信仰,苦苦支撐。
喻和塵抱恙期間,宋澈暫代首輔一職,提拔藍懷禹破例入閣打下手。
這是缙國曆史上最難熬的一年裡尤為難熬的三個月,而首輔在時而清醒時而昏睡的狀态下度過了這段時間,不知是福是禍。
照顧九仞的話說,于國,是千鈞一發之際雪上加霜的災難;于私,對喻和塵卻是一份天賜的福氣——顧九仞每每回想,總覺得若不是喻和塵卧病在床,避過了最緊張的時期,就那三個月,絕對能把他活活熬死在璇玑閣。
天災人禍,外憂内患,全國人力物力緊俏、人人精神緊繃的關頭就是,朝廷做出的每一個舉動都必須是經過萬分考量的最優解,才會盡可能地把結局推向理想。
就是苦了宋澈大人了。
......
更大的福氣是,喻和塵一能下地,就收到了好消息:
缙國全軍戒備,随時收到命令馳援南部,三月有餘,缙沅交界終于傳來捷報:我軍力戰沅軍,大獲全勝,沅人精銳潰敗而南撤。
懼怕缙人就此侵占沅地,沅國皇帝公孫耀同齊國簽訂盟約。這盟約極其屈辱,說是同盟,實則是出賣土地、人口和資源,乞求齊國庇護。
缙帝本想乘勝追擊,可沅國這麼一整成了齊的附屬國,再對沅發動戰争,也就等于對齊國宣戰,齊國若因為盟約下場,局勢會走向更複雜。
大缙新帝有野心,像極了早年的宗昌,喻和塵也樂意出謀劃策。
一統天下,千古一帝,這樣近在咫尺的誘惑哪個年輕帝王能抵住。
“陛下稍安勿躁,喜怒形于色非天家風範。”
“公孫皇室雖耍了小聰明,依附于齊,但傾銷菘梖,販賣人口,這都是不争的事實,天下人人可圍攻讨伐;若與齊試探協商無果,那就......”
喻和塵頓了頓,平如靜湖的聲音卻讓所有人汗毛倒立:“同伐之。”
新帝不信神佛卦算,重用宦官,因此繼位後便廢止了欽天監,設立了由禦用宦官為核心的司禮監。
其實旁的人都知道,皇室不過是怕欽天監出來一個又一個“喻和塵”,攪弄大缙的風雲罷了。不過他們的憂慮其實是多餘的——因為前無古人後無來者,欽天監隻出過這麼一個驚才絕豔又深沉可怖的人物。
憑着對齊國政局的了解和獲得的信息推算,喻和塵為新帝的南征大計出謀獻策,可心裡始終時不時想起一件事兒:蕭晟的事。
自戰勝的消息傳來,朝廷裡便有為蕭晟選拟新爵封号的消息,可這些時日過去,不知怎的又全無消息。
宮裡司禮監的權力愈來愈大,規矩愈來愈多,喻和塵和先前熟知的線人也越來越搭不上話.
皇城畢竟是禁地,影衛也是要聽令于陛下和太後的,所以不能為喻和塵探聽皇帝的動向,由是喻和塵收到關于皇室的消息是越來越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