牽魂引。
喻和塵聽罷這一段已在心裡有了結論。
要說巫蠱醫毒之術,南疆算是真正的起源地。千百年來,南疆出現過無數聞名天下的轉世華佗,也研究出無數令人膽寒的蠱蟲毒藥。
定是有人借霧氣流動在整個林間散布了牽魂引,使使團不由自主在某地徘徊。
......
就在衆人絕望之時,山寨中走出一隊南疆人馬。
他們承諾,以太史令大人為交換,便可以放北缙使團安然離去——也就是說,他們隻要喻和塵一人。
“我們自是不肯,蕭将軍更是堅決。”荊郇頓了一頓。
“僵持之下,蕭将軍便言說自己就是太史令,被獨自帶進了山寨,而使團還被扣在山下。”房楚罕見地接話道。
“蕭大人離去前交代我們盡快想辦法離開,他會善後趕來。”荊郇開始神色不忍:“一日之後,大霧忽而散去,我們便解決了那幾個看守使團的南疆人;此時山上也看見了蕭将軍發射的信号,我們便先行離開了樟樹林。”
“從那時,到現在,幾日了?”喻和塵問道。
“五,五日了。”荊郇垂首道。
“所以你們抛下了蕭晟逃命?”喻和塵輕嗤一聲,作了他自己的總結。
氣氛忽然間冷得可怕,幾人還從未見過喻和塵此番模樣,加上本就有些愧疚不安,一時間都噤了聲。
“回去!”喻和塵一揮衣袖,徑自先行施展輕功調頭邁開了步子:“三日後,我要在樟林外見到你們!”
......
“國主,這人雖不是喻和塵,但也是個禍害。用了幾乎兩倍的藥量加上蠱蟲才制住這家夥,為了免于其日後成為南疆的大麻煩,不如......”
雖然金玉滿堂,然而氣候潮濕,有些地方還挂着走獸的頭骨,因此不免叫人覺得有些陰森。
廳堂裡,庫不旁邊的一個副手道。
“确實夠鬧騰......”
“但還不能就這麼殺了。”庫不一手緩緩撫摸着自己的胡須,道。
幾日前,在領地的手下不認得喻和塵,帶錯了人上山。
誰知道這家夥也夠難對付,折損了許多人手,抓了幾日才抓住。最可恨的是,他殺了在山寨裡布陣的司巫。
“為何?”那人不解。
“疆界盡是我的眼線,那麼一大隊人出界定會有人來報。然而這麼些天一直沒有消息,隻能說明他們折返了——有人,來救他。”庫不精明的眼目視前方,忽然間散發出如野獸般嗜血的光芒。
“等着吧,就快來了。”
嘴唇皲裂,幾乎喪失了血色;手腕被鐵索鐐铐牢牢禁锢,高高吊起;便服爛了好幾個破洞,前胸後背還有胳臂好幾處刀傷,雖隻傷及表裡,但入目還是一片不忍直視的血淋淋。
每日隻灌些水吊命,任蕭晟再身體強健,撐了幾日後也昏了過去。
再次清醒,聽到寨子裡似乎有異亂。
人都跑去幫忙了,以至于自己這裡今日竟無人看守。
蕭晟本以為自己就要葬身于此,今日似乎又看到了變數。
于是他忍着毒素滲透肌理帶來的劇痛,想辦法掙脫鐐铐。
會不會,他也這麼痛啊。
疼痛劇烈到幾乎要麻痹感官,不受人控制的生理性淚水從眼角溢出時,蕭晟卻想到了喻和塵。
庫不自認活了大半輩子,受人脅迫,是頭一次。
根本不知道那白發使臣是何時接近了山寨,更沒想到,他也會南疆的蠱毒之術,甚至稱得上精湛。
毒霧直接放倒了山下的看守,莫戴那個蠢貨,還叫人家生擒了,成了威脅自己的把柄。
“大人息怒,少國主也是急于向您證明自己...這才中了敵人的奸計...”
“呵。”事已至此,庫不并不慌亂,隻從鼻腔發出一聲嗤嘲,便揮了揮袖袍走出去。
若說此生有什麼遺憾,也就這麼一個不成器的兒子罷了。
高塌之上,喻和塵一手撐在扶手上,一手把玩着一個什麼東西。
左右兩個侍婢眼神木然空洞,早已被迷藥控制了心神,沒有意識地機械地上下搖扇,為喻和塵扇着風。
金冠白發,白皙的皮膚上還沾染着少許别人的血迹;仔細看去,才看清那隻修長白皙的手指間打轉把玩的,竟是一截指骨!人的指骨!
随庫不一道而來的副手已經毛骨悚然,隻見那人緩緩擡眸,看見來人,竟是微微一笑。
魔頭!簡直像個阿修羅地獄裡爬出來的邪神惡鬼!
庫不膝蓋有些發軟,他瞪大了雙眼,眼珠幾乎要決眦而出:他不敢想象,那是莫戴的指骨嗎!?這個惡魔到底做了什麼?!
庫不止住步伐,眼球因為憤怒而變得猩紅,身體也不由自主有些抖動。
然而感到下面人個個野獸一般幾乎要抑制不住憤怒沖上來撕碎自己,喻和塵隻是睜了睜那雙琥珀色的眼眸,将那截指骨在手指間打了幾轉,欣賞自己的作品一樣。
開口,話語簡潔無比,語氣卻冷得讓人膽寒:
“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