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嬌覺得一年時間應該能理好情緒,尋找到一個最佳的答案。
母親的診斷報告沒什麼問題,但是醫囑還是要休息兩天。
司嬌趁着五一的空檔,陪着老媽在家裡。
一時有些回到了兒時的時光。
也是這樣,她在桌子上看書,老媽在沙發上看電視。
付桂芳會擡頭看她一眼,讓她倒杯水,末了還會怼她一句:“書有什麼好看的,以後上初高中了,讓你看個夠。”
司嬌毫不客氣地回怼過去:“以後你退休了,電視讓你看個夠。”
沒成想,付桂芳反而一樂:“那還挺好,那等我老了,你還要在旁邊看書,我一叫你啊,你就給我倒茶端水。”
正在倒茶端水的司嬌不說話,默默坐回去。
司嬌能看出她表情後的含義,調侃兩句就喪失戰鬥力的人,真沒勁兒。
不知皺紋何時爬上了母親的眼角,司嬌捧着書,目光卻落在她有些彎的腰上。
一時鼻子酸酸的。
那個世紀難題,變成了母親和方澤凡的選擇。
五一結束,司嬌就回了學校。
在門口看到了方澤凡。
不知道等了多久,司嬌張張嘴終究沒有問出來。
他眼角下一片青黑色,臉色蒼白,垂着頭,見司嬌來了才裝作什麼事沒發生地對她笑着:“出國交換的資料已經在整理了。”
司嬌藏在袖子裡的手緊緊攥在一起。
他越是這麼故作輕松,司嬌越是心疼。
明明是她把他推開的,是她先傷害他的。
他要恨她,罵她,她才能心安理得地接受這一切。
司嬌突然松手了:“什麼時候走?”
“老師說,大概八月中旬。”
方澤凡伸手去拿司嬌的書包。
司嬌偏了下身子,躲過了他的手。
方澤凡手在空中停了半秒,倏地收回,當做無事發生地拍了拍大腿。
對上司嬌的目光,又扯出個笑容。
其實他想問阿姨怎麼樣了,但是他跟在司嬌身側好久,那些話啞在喉嚨裡,哽得他難受,發不聲。
方澤凡會想,如果他不和司嬌在一起,事情會不會不一樣。
他們依舊吵吵鬧鬧,但是依舊能看到彼此,如果那個人跑得快點,會在拐角處等一下另一個人。
就像高二那條小街道,甬長漆黑,但是拐角就能看到一個小小黑影在路燈下。
每天開盲盒般,開出個不一樣的她。
五月的日子過得飛快,那些短暫的留校時光,那些精心算計的偶遇,在片刻擦肩,又各自奔向遠方。
兩人還在一起,每晚七點準時見面。
但反而見面是最大的折磨。
一種無法突破的禁忌懸在兩人頭上,仿佛下一秒突破,就會有一把大刀落下,随時斬斷他們的聯系。
所以小心翼翼,就連最後地告别也是小心翼翼。
離校那天,司大川來接的司嬌。
方澤凡在她走的時候見了最後一面。
兩人在那棵已長滿枝葉的梧桐樹下,對立而戰。
一如過往那些對抗歲月。
方澤凡笑了下,笑得張狂又燦爛。
“司嬌,我們這一年别聯系了。”
司嬌眼眸倏擡起,眸光顫顫,定在他揚起的嘴角。
“我不想幹擾你的選擇。”方澤凡說得輕快自然,“手機給我吧。”
司嬌沒動。
方澤凡向前一步,拿過來她的手機。
手機與她的手掌摩擦,帶着點輕微的拉扯感,隻要她一用力,面前的人是拿不走的,她沒有。
她看着那個WIN直直對着她。
像是嘲諷。
方澤凡解開她的手機,翻開自己的賬号那一秒頓了下。
司嬌給誰都是完整備注,他也是,不過在他的名字後面,有個“…”。
像是未完待續。
他在那個紅色“删除”鍵猶豫了幾秒,果斷點了。
然後鎖機,轉身走了。
其實不要聯系,是在某一天,司嬌給方澤凡說的,她說得委婉,但聽的人聽進去了。
這個動作似乎在告訴她。
我會忍不住聯系你,打探你的消息,那就人間蒸發段時間吧。
方澤凡走得那天,司嬌躲在窗戶看他離開,她沒有去送,也沒有去告别。
因為告别的話說不出口,她一張嘴就是“留下來吧”。
鑫澤小分隊群裡,是付敞坤發現方澤凡退群的。
接下來一群人艾特司嬌怎麼了。
眼淚滴在鍵盤上,司嬌敲敲停停才發出去:他出國交換了。
司嬌:我們暫時分開一段時間。
她說得隐晦,但是群裡徹底安靜了。
喬朵兒問她:司嬌,你後悔了嗎?
司嬌:沒有。
喬朵兒:我不是你,站不到你的立場去評判,去勸說。司嬌,不後悔就好,我們才多大,人生道路最絢爛的時光,才剛剛走了一點。繼續走,也許最好的答案,就在下一個路口等我們。
司嬌突然明白了,方澤凡那句“慢慢來别放棄”的含義。
她明白的有些晚,飛機已經啟航,人已經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