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流嘩啦啦,粘在手背上的水泡一個接一個破碎,司嬌控了控水,轉身抽了張紙,慢條斯理地擦拭着。
喬朵兒還在描眼線,瞪大着眼,嘴卻沒閑着。
“你和方澤凡怎麼樣了?”
司嬌猛然擡頭,看了眼鏡子裡的喬朵兒,她眼眶已經恢複了正常,不像哭過。
喬朵兒停了手裡的動作:“你啊,平時門門清,一遇到自己的事就拎不清。”
“你看的出來?”司嬌将紙扔到垃圾桶,嘴角卻揚起一抹自嘲的笑。
“其實我一直都想說,你倆之間氛圍挺奇怪的,說喜歡吧,你倆的嘴比刀子還毒,說不喜歡吧,轉眼間出奇的默契自覺隔離其他人。”喬朵兒又開始化另一隻眼,“你對他什麼感覺?”
司嬌笑了聲:“剛才還在安慰你,這怎麼一下子轉換了位置。”
“我不會追人,我自個也知道,就是忍不住矯情一下。”喬朵兒又扯回話題,“我聽王一舟說你拒絕了他,其實他人不錯,就是有點軸,明眼人都看出來你不喜歡他,他還得親耳聽到那個答案才能死心。”
“但是我問他怎麼想的,他說出現時間不對,我說要是早出生幾年就能追到司嬌了,我本來是嘲笑他,哪成想他自個扯着嗓子笑了起來,笑過拍拍手站起來,說了句,早出生多少年都不能。”
司嬌聽她扯來扯去,扯不出來一個重點。
喬朵兒索性放下眼線筆,轉身看着她:“你喜不喜歡方澤凡?”
她問得直接,司嬌卻一下子哽住。
喬朵兒又換了個說法:“你什麼時候對他心動的?”
司嬌對上喬朵兒晶亮的眸子,歎了口氣,溫溫吞吞道着:“我也不知道什麼時候。高考那會,我特别想他考的好一點,還有報學校的時候,我知道我倆一個學校特别開心。
在這裡他平時都是邋裡邋遢,沒那麼惹眼,就算有人追他,我也看不到,也沒那麼多感受。但是上了大學第一天,他突然上了表白牆,我有些不開心。”
喬朵兒翹着眼角:“吃醋了?”
“嗯。”司嬌低着頭,“我不好意思承認。”
“那你怎麼辦?”
司嬌說得輕松:“及時止損呗。”
“止什麼損,我可沒見過你畏手畏腳。”喬朵兒拍了下化妝盒,“上!”
“他有喜歡的人了?”
“啊?”喬朵兒有些驚訝,但很快轉換情緒,“管他呢,現在他單身,你單身,搶過來再說。你不想以後老的牙都沒了,某天遇到,再敞開心懷,矯情地說我以前喜歡過你,何必呢,除了感動自己。”
司嬌見她突然變得格外透徹,鬼使神差問:“那要是失敗了呢?”
“要是失敗了……你倆一個學校,他放假過年回家,還不得不見你,隻要你不膈應,膈應的就是他,多爽!”
喬朵兒一副“我不開心你們都得玩完”。
司嬌愣了下突然笑了起來:“我收回剛才說你的話,我覺得你是高手,你肯定能追到那什麼學長。”
喬朵兒突然被她哄了下,露出難得的嬌羞,捂着嘴抑制住笑容,探了探司嬌的眸子:“真的嗎?”
司嬌:“……”
勸起别人一套一套的,自己卻身在山中不見山。
司嬌與喬朵兒聊完,那個困擾了她許久的世紀難題解得大差不差,兩個人往門外走,司嬌突然想起來:“王一舟真給你這麼說的。”
喬朵兒有些心虛:“其實吧……”
司嬌将門堵住,眯着眼盯着她,那淬滿光的眼睛透着鋒利。
喬朵兒開學前,林妙妙來找過她一次,兩人不太熟,隻有高二期末競賽見過一面,還納悶她為什麼突然找她。
林妙妙這人什麼都好,就是太過深沉,明明簡單的一個微笑,卻像藏了很多事。
喬朵兒簡單直白,在她眼前,感覺自己像裸奔一樣。
她搓着杯子等待林妙妙準備給她留幾件衣服。
沒成想她話題轉到司嬌,問她知不知道司嬌喜歡方澤凡這件事。
自己不奔了,轉頭林妙妙脫了其他人的衣服。
他媽的,她怎麼知道,她以前想過兩個人是不是有點苗頭,但是他們實在不對付,她就沒再想。
經過林妙妙一提她又想起來了,不過再怎麼想,她都覺得方澤凡會喜歡司嬌,但司嬌絕不會喜歡方澤凡。
林妙妙還是那副淡漠如水的笑容,告訴她,司嬌這個人最喜歡和自己上勁,如果有時間,勸勸她。
喬朵兒不懂,問她,為什麼你不勸她。
林妙妙望了眼窗外有些怅然,莫名說了句,她應該不會再回鑫澤了。
想了很久,覺得唯一放不下的,隻有司嬌這個朋友了。
司嬌聽完有些心酸,突然覺得高中生活過得好快,那些未曾珍惜過的時光和人,留下了難以彌補的遺憾。
喬朵兒挽住司嬌的胳膊:“反正吧,管他那小子怎麼想的,你還有我們呢。”
司嬌點點頭,一時感動。
沒有兩步,喬朵兒探過腦袋:“你怎麼做,直接表白?”
司嬌感動不了一點,将她腦袋推走:“你知道你為什麼會被拒絕嗎?”
“為什麼?”喬朵兒真誠的眼眸眨了眨。
“追人要釣,願者上鈎。”
不知為什麼,喬朵兒覺得司嬌婉轉的嗓音特别好聽,說那句話時,分外有魅力。
其實司嬌也不知道怎麼釣,但是吧,看到喬朵兒一副聽了大智慧的模樣,她裝得很開心。
還不知道即将被釣的方澤凡,眼巴巴望了會兒門口,心不在焉插了個哈密瓜嚼了起來。
見門響,目光不動聲色回到正在對唱的那兩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