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蕪計劃回帝都的前一天,一個人敲響了她的門。
江蕪有些意外:“裴總?”
裴翎牽着唇角笑笑:“方便進去聊嗎?”
江蕪請她進屋。
兩個人聊完已經是深夜。江蕪送她出門,忽然想起第一次見裴翎是在金融雜志的封面上。她關注她是因為這是裴季涯的姐姐,這個黑眼圈很深眼窩深深陷下去的女人幾天前還那樣意氣風發。
江蕪關上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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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光熹微。司機幫江蕪把行李放上車,江蕪按開車門,微微發愣。裡面已經坐了個人。
裴季涯小腿交疊:“學姐不介意我蹭個車吧?”
江蕪唇角弧度拉大:“當然。”
車輛緩緩開動。司機按照裴季涯吩咐點了香薰,還調節了車窗的透光度及車内溫度濕度。确定目的地之後貼心将隔闆降下來。
一切都很舒适。江蕪把身體陷進柔軟座椅裡。
舒緩的鋼琴曲讓人放松心神。江蕪忍着舒服的喟歎,就聽裴季涯揉着眉心主動開口:“聽說,學姐你們項目組來了個新人?”
“哦?”江蕪懶洋洋笑,“是。是學校領導推薦的,一個大四學生。”
她現在處于一種微醺狀态,秀美的眼微微殇着。
裴季涯不知出于什麼原因不敢與她對視,盯着自己的手腕,猶豫道:“我聽說是個男性omega,你……你們會不會有點不太方便?”
她這話說得唐突。江蕪卻明白了她的意思:“應該不會有什麼事吧。”
江蕪清潤透亮的聲音被暖風融的輕飄飄。裴季涯沒說話,江蕪用她歌一樣的聲音柔聲道:“謝謝小裴。”
裴季涯抿唇,矜持點頭:“不用的。”
裴季涯不是會莫名其妙管閑事的人。江蕪把這件事記在心裡,打了個哈欠,話題就此打住。
車子裡一片靜谧,讓人昏昏欲睡。
她們登船的目的地距離甚遠,幾乎是在裴家的星球另一端。裴如柏本來打算派直升飛機送兩人,但因某些原因未能實現。
正因如此,她們所坐的是裴家最結實的一輛車。車子外殼是裴家配發的軍用材質,配備最先進的自動駕駛系統,甚至還有信息反制設置,理論上除了有權限之外沒人能定位。
為了安全考慮,裴如柏堅持給她們配了兩個保镖兼職司機,隔一段時間就換班。
裴季涯昨晚着急忙慌通宵收拾東西。在昏昏欲睡中突然想起什麼,湊到江蕪耳邊:“學姐……方警官這次沒有來嗎?”
她像是真喝醉了一樣。江蕪偏頭看她眼睛,确定她不是吃了上次的實驗品。低聲回她:“方警官沒有。”
她隻說方蕾沒來。
裴季涯胡亂點頭,額頭在她肩上蹭毛一樣碰了一下就縮回去。江蕪被她這一套流暢動作逗笑,看過去時她已經睡着了。
先表現出醺醺然的人睜開眼睛,眼神透亮。女人眼波流轉時漆黑瞳仁流出一點異色,耳骨上玫瑰形狀的光紋顯現,把她幹淨典雅的側臉暈出迷蒙的豔麗。
裴季涯若是醒着還能看出來她在做什麼,但是很可惜,常常失眠的人近乎昏迷,也就不知道她在使用智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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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江蕪搖醒時,裴季涯睡得正香。alpha眼睫被生理性淚水打濕,額前發絲淩亂,整個人懵懵懂懂的:“怎麼了?”
江蕪:“車子停了。”
“到了嗎?”
陽光明媚從車窗照到她臉上。裴季涯捂着眼睛緩神,擡腕,嘴裡含含糊糊:“十一點半……”
應該還有兩個小時。看她又要昏睡,江蕪無奈道:“你再看看外面的環境。”
車窗外連綿雪山銀裝素裹,重巒疊嶂層層入雲。裴季涯歪頭:“挺好看……唔?”
但是她們的線路裡根本就沒有雪山!
裴季涯跳起來拿起手邊對講機呼叫保镖,江蕪一邊按控制鍵一手拍打隔闆,折騰半天那頭沒有一點回應。
兩人飛快穿好外套。一開車門,窸窸窣窣的聲音立馬擠進來,是雪粒落在車頂上的聲音。裴季涯跟着江蕪下去,冷風刺得她一激靈。
駕駛位空空如也。這兩個保镖是裴如柏的心腹。裴季涯下颌繃的死緊。
江蕪冷靜道:“你看一下你的智腦有沒有信号。”
裴季涯那在太空中都能直播的智腦連最基本的定位功能也無法使用。兩人對視一眼,意識到是被抛在了這茫茫雪山。
一瞬間達成共識:最好的選擇是暫時不要亂跑。
轉身,眨眼的功夫好端端的一輛車竟然憑空消失。
裴季涯:“……我記得這兒本來有輛車來着?”
江蕪:“……我也記得。”
裴季涯煩躁撓頭。江蕪倒是很樂觀:“不管是不是有,反正現在是沒有了。”
智腦的指南針功能也不能用。兩個人隻能憑借江蕪幼時在邊境星生活的經驗辨别方向,深一腳淺一腳在雪地裡跋涉。
“呼……”
出發前就沒準備會出現這種意外,單薄褲腿已經濕透緊緊貼在腿上,整個下身又濕又冷。
她倆睫毛上都是凝結的冰晶。視野越來越模糊,好像在永遠一直相同的雪地裡走相同的路。
裴季涯:“等……等一下學,咳,學姐。”
江蕪沒聽到,還在往前。裴季涯憋着一口氣上前抓住她的手腕:“等!”
江蕪不解。裴季涯大口喘氣,指向左前方:“那,咳,那有個山洞。”
這個山洞入口斜斜藏在一塊大石後,裴季涯看見也純屬偶然:大石頭上有個地方亮晶晶直反光。
裴季涯喘的厲害,江蕪緊緊攬着她的腰。兩人互相攙扶着走到近前才看清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