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翎聲音發抖：“她幾小時前還好好的！”

“信息素相關病症就是這樣的，不定時發病，一旦發病就很危險。”

“那麼切掉，切掉腺體呢？”

裴翎艱難道：“這樣她會感覺好一點嗎？”

“可能吧。但是裴總要做好最壞的準備，腺體畢竟是人最重要的器官之一，神經密布，離大腦又很近。”

林筝抱着搖搖欲墜的人：“真的沒有别的辦法了嗎？”

通訊那端的帝都醫院胡醫生插嘴：“林醫生之前去了解過我和你說的那個項目嗎？”

“你指的是帝大那個信息素相關研究項目？”

林筝苦笑：“我去過……但是，即使是那個項目現在成功，也要經過漫長的臨床試驗。”

裴季涯還能不能撐到那時候還兩說。

“若是說，你們二位以及裴董梅教授都可以接受的話……其實可以申請去做志願者。”

林筝沉默。裴翎像抓到了救命稻草，反手握住她的手：“阿筝！”

林筝苦笑：“我想過……但是太危險了。上一個采用臨床實驗的信息素項目，死亡率高達90%。”

“這個項目最後隻有一個人活了下來，并在五年後由于并發症去世。”

“我知道我這個話說的不應該，我是學醫的，我十分尊重志願者們……但是阿翎，太危險了。”

“若是說讓我去，我當然願意。”

“但是小季……她自從分化以來就沒有一日輕松。阿翎……我不能……”

裴翎說不出話來。她緩緩蹲在地上。

死亡如附骨之蛆糾纏着她剛過了二十歲生日的妹妹。

而她可恥的膽怯。

或許還有改善現狀的方式。裴翎從牙根裡擠出一句話：“我先去處理點事情。”

林筝拉着她的腕：“阿翎！不可以。”

裴翎往回收手：“我要試一試。”

“不可以。我不可以同時失去你們兩個。求你，求求你。”

林筝哽咽。

突然變她們倆的生離死别。兩個醫生作為局外人面面相觑。

護士此時打破僵局：“裴總，二小姐醒了。”

病房裡，裴季涯慢慢支着身子坐起來。蒼白着唇笑看她倆：“情況非常好。這說明你們的排查還是比較準确的。”

“還說這種話！”裴翎戳她腦袋，“你吓死我們了。”

裴季涯示弱：“不好意思。”

剛才她感覺自己就跟個斷了電的機器人一樣，眼前一黑，一點征兆都沒有就倒下。

裴翎叫她名字：“裴季涯，我現在很嚴肅地問你，如果說……我采用我的方式幫你……”

裴季涯打斷她：“我很嚴肅地回答你，不可以。”

“你真的做了，也不會解決任何問題。”

她們已經拉扯了很久。從裴季涯側面告訴她們要找一個和自己命運息息相關的人開始，裴翎和林筝就想過一勞永逸的方法。

那就是殺掉所有可能會對裴季涯産生影響的人。

裴季涯看着裴翎冷硬的側臉，突然意識到裴翎是身居高位的裴氏繼承人。

無論她平時怎麼平易近人，也總會從骨子裡透出一種淩冽。于是日常中的嬉笑怒罵，也其實是那種不自覺的，上位者對下位者的，居高臨下的包容。

裴季涯慢慢笑了：“我很感謝。手續辦下來了吧？”

裴翎壓着氣：“就這兩天。”

“那就切了呗，反正當年我也不想分化。以後也不用受易感期的罪了。”

她語氣輕松，像說修剪發尾一樣随便。裴翎氣呼呼出去。

林筝沒去追她，還是和她說了那個項目。裴季涯沉吟：“可以試試。筝姐姐可以幫我聯系一下嗎？”

林筝深吸一口氣：“……好。”

“沒事的筝姐姐。”裴季涯輕松從容，“人總是會死的。”

“如果死亡是一種既定的結局，那麼可能無論我選擇哪個都會走向那裡。”

“既然這樣，更應該争一争。”

裴季涯平淡道：“我當然可以接受死亡，但是憑什麼讓給它呢？”

“……”

林筝抹淚：“你真是……從來都要反着來。”

裴季涯笑：“反着來不好嗎？我一想到要和死神争命就格外興奮。”

“最主要的是，我還想和你們一起過生日，想給你們也過生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