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血液裡跪着一個人，一身黑衣，不知是本來就是是黑色，還是被血染黑了。他眼神空洞，不知在想什麼。

這時暮色濃重，太陽将要沒入地下，太陽的光從遠處的西方傳來變得薄弱，變得紅彤，血色與殘陽的顔色交相輝映。

煙雲彌漫，輕籠慢湧，從天邊鋪陳過來，自動形成了天梯，在夕陽的映照下，雲怎麼會是純白，光為雲披上紅色的嫁衣。

雲上緩緩走下一個人，明明是緩慢輕盈的，但速度極快，衣袂蹁跹，甚為缥缈。

跪着的那個人擡頭，呆呆的望着他下來，目光裡的是仰慕，是貪戀，是隐忍。

下天梯的仙人來到他身邊，身上不染塵埃與血色，與黑衣人形成鮮明對比。

“這些人是你殺的嗎？”他問的很直接。

黑衣人起身，低下頭看他。眼神堅定，卻沒有說一句話。

“我們還能做朋友嗎？”仙人半濕了眼眶。

“為什麼不可以呢？”黑衣人反問 ，“他們終究會死的，你就當他們提前解脫了，不就好嗎？”

“你知不知道你自己在說什麼?！”仙人似乎很生氣，聲音也發着顫。

“我是不是應該高興你會生氣，我是不是可以自以為是的以為你是在為我生氣。”黑衣人似乎本來要觸摸仙人的臉頰，但又看見自己手上的血與罪惡，看看對面那人的潔白與幹淨，終究還是停住了。

“你沒救了。”仙人失望又痛心的說，纖細白皙不沾塵俗的手卻握緊了那雙沾了血液的手。

“你啊！”黑衣人一聲歎息。“謝謝你。”謝謝你不嫌棄這個肮髒的我，謝謝你雖然不認同也沒有抛棄我。後面的話他沒有說出來。

“你跟我走嘛，領罪去。”仙人握着的手又緊了幾分。

“嗯，我領罰，……”黑衣人微阖上眸子苦笑，“但，我不甘心。我生來就被這些人追殺，這麼多年，沒有一個人對他們施罰，我就活該被殺嗎？”

說着他又低下身子與仙人平視，說：“連你也讓我去受罰。那些天人又有什麼資格罰我。你說呢？”

仙人目光閃躲，對啊，他不是他的身份，沒走過他的路，沒經曆過他經曆的事，又怎麼敢說他錯了，怎麼大言不慚指使他受罰。

對不起，仙人張了張嘴，卻沒有發出聲音。他很痛苦，也很迷茫，全然不知道怎麼辦。

“你啊。别把一切攬在自己身上，好嗎？”

仙人笑着，那些人高高在上，不恤百姓疾苦，一直說着人有命數，不可幹預，看着人承受苦難，而無所作為，甚至說這是他們的曆練機會。

仙人松開了手，轉身欲要離去，黑衣人卻抓住他的衣袂。他回頭，掰開他的手，從天梯回去了。

黑衣人又跪下。

久久，一道雷劈下，有如蜿蜒的猛蛇，想要把天劈破一般，沒有任何預兆，之後一道又一道，可怕至極。

黑衣人擡頭望着天空。

一道雷把樹劈了，本就焦黑的樹枝着了火，醜陋的扭曲。

不知多久後，那仙人墜落下來，滿身傷痕血液。被黑衣人穩穩抱住。不知他在他懷裡說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