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舊是夜晚,那向來隻在冬天與雪同綻的,隻綻放頃刻,花也是朵朵飄零的朵梅竟然在盛放,像是在迎接什麼人似的。月光太輕柔,任誰也抓不住,留不住它。
今晚的夜色并不濃,不是漆黑墨色,用着繁星點點點綴,而是淺色的雲輕輕依偎在月亮身邊。天空籠着淡淡的白霧紗裙,一片虛渺景象。
水木沐輕笑,仰頭,轉着圈,青色楊樹葉的耳飾并未大幅度擺動。“何似在人間”(蘇轼《水調歌頭明月幾時有》)浮現在她心頭,她恍若無意間闖進了仙境。
她撫摸着朵梅樹,你是在高興嗎?為看見了這不應在人間出現的景高興嗎?所以“楊花榆莢無才思”(韓愈《晚春》)不對,我們朵梅有着如梅般的繡着淡紫紋路的花,又怎麼能叫無才思。這應謂曰添勝。
水木沐想換一個角度以便可以通過朵梅的枝杈看到皎白的溫柔的月,月的映襯下,朵梅花的剪影一定美慘了。這可是朵梅第一次在月光的呼喚下盛開。
而圍着這顆粗大的古木轉了小半圈,她見到仙人了。
那人一襲白衣,半倚在古木上。他具體是穿的什麼衣裳,挂了什麼玉飾都記不得了。
“總算等到你了。”他的聲音很輕柔,像一片羽毛,隻是泛起一圈圈的水文,之後又歸于平靜(這裡是指他的聲音不會讓人記得)。
水木沐不可置信,這種仙人竟然會等她,還是他認錯了,“你是在等我?!”
“除了你,你看這裡還有别人嗎?”他淺笑。輕霧似乎濃了些。他站起來,恍然間就來到她面前。
那人的眸子竟是煙藍的顔色。
“到時候,幫我個忙,可以嗎?”
霧更濃了。一切都看不清了,那人也融入霧中,再也看不清了。
“木沐,木沐”
睜眼,見到的是着着藕荷色镂花交領廣袖的溫婉姑娘挂着雙蝶暗紋墨藍的荷包,頭頂随雲髻又别了青玉海棠簪。這是水木沐的青梅陳茈璃。
“唔,茈璃?”
醒來後水木沐急忙扶好自己的木架叆叇(古代眼鏡),叆叇上兩顆紫色水晶輕輕晃動。
“真稀奇!”講話的是一個穿着飒爽白色書生袍的人,頭上也隻是别了根木簪子。她不僅穿搭像個公子,聲音也偏中性。她繼續說:“沒想到有一天霫亭你也會在學院内睡着。”
霫亭是水木沐自取的号。
“好了,小姑娘們,上課了。”
進來的是一個慈眉善目的老人,一身儒雅之氣。窄長袖,衣長及膝,腋下開襟,他穿的是背子,而這背子顯得老夫子有規有矩,不事張揚。
“姑娘們。”老夫子似乎很有興緻,“今天我們暢所欲言‘以吾一日長乎爾,毋吾以也’。來談談如今局勢吧。”
“木沐,你先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