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不是成功把那個球淨化了?”在副本結束後,李美美便借助徽記回到了現實世界,她迫不及待地想知道自己的所作所為是否改變了一個世界的結局。
屬于“人魚傳說”的那個童話晶球散發出溫暖瑩潤的光澤,原先籠罩其上的陰翳淡去了不少。熱度驅逐了無盡的寒意,[簡]發絲間的霜雪漸漸融化,連睫毛也變得濕漉漉的。
“對,你做得很好。”他動了動僵冷的手指,似乎找回了一部分屬于自身的力量,“改變的世界越多,我的實力就越強大。相應地,你在副本裡的操作空間會更自由。”
“雖然[繭]隻是一個剽竊了我的赝品,但它的勢力盤根錯節,目前我無法與之正面作戰。我需要淨化更多童話世界,你……可以幫我嗎?”[簡]寄宿的這副男性軀殼原本平平無奇,然而在它的演繹下,卻無端透露出幾分可憐巴巴的破碎感來。
“我可以給你想要的一切,無論是‘幸福的家’還是‘人類的自由’。”數顆晶球在他的指尖綻開,他如同一位高明的魔術師,從中精準地挑出觀衆感興趣的碎片,再将它們小心仔細地拼湊起來。
——那是一顆全新的晶球,亦是一個全新的世界。沒有痛苦,沒有分離,它是李美美欲望的縮影,也是她期待中故事的理想結局。
“我答應你。”李美美輕柔地撫摸着球體光滑的表面,透過薄薄的障壁,她似乎看見了平行時空的另一種可能,另一條所有人都能獲得幸福的世界線。
…………
[有輛急速行駛的列車,它即将駛向一個交叉路口。左邊的軌道上是數個無知孩童,右邊的軌道上是你的親朋摯愛,而此時你是這輛列車的司機,你會讓車朝哪個方向撞去呢?]
[又或者你哪個都不選,直接帶着列車脫軌,不過這樣你和列車上的數百名乘客都得死。]
在某次放學回家的路上,祁遇在村鎮的老樹下看到了一個黑色的影子。它用嘶啞的嗓音問着怪問題,隻要有兒童回答,無論答案如何,它都會慷慨大方地送出糖果。
“當然是右邊的家人更重要。”
“可是左邊那些小孩就不可憐嗎?說不定他們和我們一樣大,或者比我們更年幼呢。”
孩子們七嘴八舌地讨論着,影子饒有興緻地從他們臉上捕捉各種情緒,就像是一位遊走人間的觀衆。
隻是在喧鬧的讨論聲中,它聽到了意料之外的答案。它懶散地撩起眼皮,朝聲音傳來的方向投去一瞥。
——是兩個背着書包的小少年,身量較高的那位帶着着痞氣,校服胡亂地系在腰間,半隻衣服袖子堪堪垂地;另一位則是很典型的乖學生形象,連頭發絲都挑不出任何錯處。
“殺死出題人不就好了。無聊的題目。”
“先撞左邊再脫軌,把所有陌生的目擊證人都消除掉,這樣就能死無對證。不管是脫軌還是撞哪一邊,總有蠢貨會不滿,那就統統死光好了。”
他們的心聲都很有趣,隻可惜眷者的名額有限。黑影原想選擇那位奉行“死光”政策的閻王爺,但另一位少年讓它不禁産生了新的想法。
他的手中捧着一本故事書。在那樸素的封面下,奇崛瑰麗的幻想王國借由文字降臨現實,而他俨然是主宰這一方小天地的無冕之王。
[神明的睡前童話?有意思。]
影子張開翅膀,黑色的羽翼如同種植在沃土中的植株,以恐怖的速度無限擴張。金紅色的晚霞瞬間被無邊陰雲吞沒,夕陽也隻剩下了彎彎的一牙,就像是弄臣因戲谑而眯起的眼睛。
“太陽沒了,要下雨啦!”
“喂,那個給糖的家夥怎麼突然不見了,我的糖還沒拿到!”孩子們依舊鬧哄哄的,直到各家家長拎着雞毛撣子趕人回家方才罷休。
[如果我讓你成為那個衆矢之的的“出題人”呢?當你筆下的世界被賦予“真實”,當它們成為無差别攻擊的劊子手時,我很期待你的反應。]
“我剛剛看見有東西吻了你的眼睛。”李行之的表情有些怪異,哪怕他調動語言庫也無法形容出這般景象,“像是一個黑色的影子天使。”
“你該不會還沉浸在昨天的書裡吧?愛倫·坡的《麗姬娅》是很精彩,但主角看到的影子天使隻是他神思恍惚下産生的幻覺,并非真實存在的事物。”祁遇一本正經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今晚早點睡,别熬夜了,身體第一。”
“不然我下次不借你書看了,免得老師說我影響好學生上課狀态。”
“我是真的看見了。”李行之焦急地辯解着,“你要小心……”
《麗姬娅》的故事裡,主角的第二任妻子喝下了影子天使金瓶裡倒出的液滴,然後她的病情便朝着無可挽回的方向惡化,最終死去。這種東西顯然不是傳說中代表真善美的神使,反倒更像是勾魂索命的鬼差。
“好好好,我保證,絕對小心。争取活得很久很久,直到你厭煩我為止。”
…………
玫瑰帝國。
“诶,你們知道嗎?前幾天來了個法力高強的巫師,他向王後進獻了青春永駐的秘藥。”
“哎呦我和你說,王後吃了那藥,‘彭’地一下重返十八歲,就連身體也更康健了!”
那些流浪乞兒們如同分工有序的蜘蛛,走街串巷地傳播着這則消息,在城鎮裡勾連編織出了一張巨大的蛛網。偶有毫無警惕的飛蟲撞上來,便落入了預先準備好的陷阱。
“我跟随那位巫師學藝多年,做出的秘藥雖然不及師傅的,但也有美容養顔、保健壯陽的功效。隻要連續服用兩到三個小療程,效果立竿見影!”賣藥商人吆喝着,不少路過的行人正駐足觀看。
乞丐則搖身一變,換上了套巴依老爺似的裝束,手上的五顆鴿子蛋閃閃發光,豪橫地朝攤位一指,“我全要了!”
“不行啊這位客人,您要全買了後面的客人可就買不到了。每位顧客每天限量一杯,先到先得啊。”見有潛在顧客被他們這一通操作吸引過來,攤主急忙向旁邊的舞蛇人使了個眼色。
“你看我這蛇,病了能有救嗎?”一條金色的小蛇平躺在青年的掌心,神色厭厭。不過一杯藥下去後,立馬變得生龍活虎。
“哎呦,活了活了!”圍觀群衆和舞蛇人一樣震驚,紛紛掏出現金購買傳說中的“秘藥”,賣藥人樂不可支,險些呲出滿口黃牙。
“哎呀,你這藥也做得太少了,怎麼一下子就要賣完了。”舞蛇青年遺憾地開口道,金蛇攀着他的手臂,朝攤主挑釁地吐了吐信子,“果然是物以稀為貴。”
聽懂了暗示的賣藥人忙不疊收拾了攤位,隻是眼神裡還有對金币的眷戀不舍,“各位,一天僅售十份,我背着師傅悄悄賣的,被發現的話他老人家要不高興的,還請大家不要宣揚出去。”
乞丐找了個橋洞作為據點,三人躲在底下偷偷點錢,正正好好一百枚金币。賣藥商人四十枚,乞丐和祁遇各二十五枚,剩下的十枚留給做宣傳的小流浪兒們。
“夥計們,今後咱們仨一起幹吧,這掙得比我以前半年還多。老彼得,我看我沒什麼可以教這位年輕人的了,他比我會做生意。”賣藥人把金币數了一遍又一遍,臉上的笑意更濃了。
“福克斯,掙點錢可把你美死了,昨天死活不高興合作的是誰?嗯?還說什麼教會徒弟餓死師傅。”老彼得的手搭上他的肩,“咱喝酒去,哦~還有你年輕人,一起來嗎?今天賺最多的家夥請客。”
“你叫什麼名字來着?”
“……迪賽爾。”祁遇張了張口,卻發現沒有辦法說出真名,隻好胡亂地驺了一個。
老彼得吹了個響亮的口哨,“原來是‘願望’啊,這個名字很适合你。福克斯前幾天還嚷嚷着生意不好做,你恰好來了,就像是專門實現人心願的神使一樣。”
…………
這個副本從頭到尾都很奇怪,它至今都沒給出明确的任務,而祁遇也沒有遇到任何一個疑似玩家的人。就像是數年前風靡的開放型世界類手遊,玩家可以在裡面與npc交互,探索地圖的每個角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