宜甯城某家醫院
正值下班的點,醫院大門的行人逐漸變得稀少。
一名穿着黑色休閑外套的男子坐在住院大樓四樓走廊的長椅上,正在與人打電話。
“哥,求你幫我辦件事。”
男子身形高大,後腦勺抵在後面的牆壁上,半仰着頭枕在椅背上,唇色發白,眼睛是閉着的,随意地翹着二郎腿,整個人顯得有些疲憊。
聽到電話那頭可憐兮兮地發出祈求,沈憬謙倏地睜開了眼,皺着眉頭,語氣帶點不可置信說道:“你竟然會有事情要求我幫忙?”
“……嗯。”那頭猶豫了一下,還是說道:“哥,你一定要幫我。”
“呵,為什麼不找你爸媽?以他們的能力應該更能幫上你。”沈憬謙譏諷道。
話落,電話那頭沉默了好久。
沈憬謙也不急,綁着繃帶的手指也不老實,一下一下地敲着醫院那鋁制靠椅的扶手,敲擊處發出清脆聲響來。
他任由兩邊的空氣這麼僵持着。
其實此時的他算是很有耐心了,以往對面的電話打過來不到一分鐘他就會以“有事要忙”的借口挂斷。
今天為什麼出現了這個例外?
沈憬謙仔細咂摸了一下自己的心思,大概是對于同母異父的弟弟突然找他幫忙這件事感到太詫異,一時特别好奇是什麼樣的事能讓對方開這個口,畢竟他們的關系雖說還算說得過去,但絕對不是能拉下面子去求對方幫忙的地步。
沈憬謙無聲地笑了笑,像是諷刺。尴尬的兄弟關系注定了他們不能毫無芥蒂的相處。
“他們都不管我,現在隻有你能幫我了。”良久,沈憬謙等來了這一句。
空氣再度沉默。
沈憬謙眼中神情變得複雜許多,從某個方面來說,他和這位弟弟有不少的相似之處。
内心歎了一口氣,他還是松了口:“說。”
他同父異母的弟弟倒是十分不客氣,應當确實是特别焦急事情,說明自己請求的時候氣都不帶喘的。
不知不覺間,醫院懸挂的電子表數字往前走了很多。
“謙,誰的電話?”
沈憬謙順着聲音撇過去,就看見司陵那一頭顯眼的粉色,對方領着白色塑料袋從拐角處走過來,便對電話那頭撂了一句“知道了,等我消息。”然後直接挂斷。
“誰?”司陵手一揚把裝着藥膏的袋子撂椅子上,然後在就近的位子坐下,歪頭随口問道。
“你不認識。”沈憬謙把手機扔進口袋,重新把眼睛閉上,似是在養神,隻是嘴巴張了張。
“哪個我不認識的人,說說呗。”司陵撇撇嘴,他被沈憬謙的态度激起了某些逆反心理。
“她的另一個兒子。”沈憬謙明顯煩躁,眉頭緊蹙道。
“你弟?”司陵停頓了一下,腦子轉過彎來,心裡覺得難以置信,“他找你什麼事?”
“去給他擦屁股。”
“怎麼一回事?”司陵一頭霧水。他是沈憬謙身邊的人當中最清楚沈憬謙情況的,知道他和那邊的關系有多麼水火不容,不知道什麼事能把他和那邊扯到一起。
“跟你沒關系。”沈憬謙明顯不想多說。
“啥态度,你啥态度,我為了你的事情奔波到現在水都沒喝上一口,”司陵被沈憬謙的樣子氣到,不顧場合,大聲控訴起來,那樣子比怨婦還怨婦。
此時距離沈憬謙出手打人已經過去兩天。
被他教訓的人叫張兵,人家這些年混得不錯,家裡面的人也多少有些本事,不是能輕易招惹的人。這回沈憬謙把人揍成一頭豬了,可想而知張兵那會兒如何歇斯底裡,當着趕來的警察的面放言自己早晚要整死沈憬謙。
不過他這能耐,想動沈憬謙還是有些癡人說夢了,且不論沈憬謙什麼樣,站在他後面的沈家可不是吃素的。
沈家大爺以前和張家長輩有過生意上的往來,沈憬謙打人被拘留的消息第一時間傳到了他的耳中,氣得沈家大爺差點把手中的茶杯摔到地上,沈憬謙在他眼裡是最穩重的後輩,竟然因為打人被扣押在局子裡。
大爺氣歸氣,大晚上的還是親自到局裡把人撈出來。剛進門不久,張家那邊也來了人,正巧是以前碰過面的,一看見他立馬露出抱歉的表情,姿态也是恭恭敬敬。
沈家大爺看見對方這樣,也不好擺臉色,客氣地點了點頭。
兩邊心裡跟明鏡似的,終歸是沈憬謙先動手,怎麼樣都不占理,張家當然趁機獅子大開口,沈家大爺答應許給張家不少好處,張家長輩的态度瞬間松動了。
但張兵臉龐青腫一片,眼神兇狠地看着沈憬謙,表明他不同意調解,除非沈憬謙給他道歉。
沈憬謙怎麼可能願意道歉,他看張兵這個人的眼神都如同看垃圾一般,懶懶地答了兩個字:“做夢。”
現場氣氛劍拔弩張,司陵當時在一旁靜靜審視,沈憬謙被押過來的時候他一直是跟着的。他這個人仗義得不得了,為了兄弟兩肋插刀,毫無怨氣地出面解決,威逼利誘、恐吓……什麼法子都能使了出來。
場面僵硬的那一刻,他心裡想的是軟的不行就來硬的,可惜沈家大爺沒有把機會留給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