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歲眉心緊蹙,眸中盡是擔憂與心疼。
玉宛在慢慢站起身:“姜小姐,我或許是回不去南郡了,若是将來你能回去,幫我去看看樂姑姑和程郎的父母過得是否還好,可以嗎?”
姜歲神色凝起:“你别這樣說,我會幫你的。”
“我好歹也是個世子妃,定能幫你離開京城,回到南郡。程郎君和小樂的死,我會讓那個李世子付出代價。”
玉宛在卻搖頭:“沒有用的。”
“他父母不管他,他妻子管不住他,他有爵位在身,當時在場的都是他的人,害人之事隻有我的一面之詞,而我如今是他豢養在家的樂姬,根本沒有人會相信我說的話,更沒有确切的證據能夠證明他殺人。”
姜歲:“……”
玉宛在牽起姜歲的手,緊緊握住:“姜小姐,能夠再見到你,我真的很高興。與你說了這些話,我心裡也舒服了好些。”
“我今日出來的時間有些長了,該回去了。”
玉宛在要走,姜歲卻抓着她的手沒松開:“宛在姑娘……”
玉宛在笑着拍了拍她的手:“我沒事的,真的,别擔心。”
姜歲:“……”
她并不相信玉宛在沒事,但玉宛在要走,也不好強留。
将人送到别院外,姜歲望着她走上馬車。
馬車車簾掀開,玉宛在往外看出來,笑看向姜歲:“姜小姐,我走啦。”
姜歲點點頭:“我會再去找你的,我幫你一起想辦法離開京城。”
玉宛在笑着:“姜小姐,再見。”
她落下車簾,遮掩住了姜歲看向她時擔憂的目光。馬車向前行駛而去,馬車内坐着的玉宛在瞬間收斂去臉上的笑容,閉眼深吸口氣,再睜眼時,神情瞬改至堅定,像是做了什麼決定。
姜歲看着漸行漸遠的馬車,心情複雜而沉重。
回到李國公府時,馬車内的玉宛在已更換了衣裳,換回了自己平日裡所穿衣裙。
她走下馬車,往府門走去。
李世子妃抱着孩子從府内走出,與她在門前相遇。
玉宛在福身見禮,李世子妃悶哼一聲,狠狠瞪了她一眼,随後抱着孩子大步離去。
李世子妃身後跟着兩個嬷嬷:“世子妃,慢些走,小心别摔着小世子。”
“我怎麼可能摔着我的孩子?”李世子妃沒好氣:“别跟着我!我回娘家住兩天,不需要你們跟着,走開!”
玉宛在回頭望去,李世子妃帶着小世子上了另一輛馬車,沒一會兒就離去。
她望着那輛走遠的馬車,眼神微動。
入夜後。
李世子來到玉宛在的屋子,滿面調笑,一進去就将人摟住:“聽說,你今日出門了?去見誰了?”
玉宛在面不改色:“一個朋友。”
她擦拭着身前的箜篌:“她曾與我一起合奏,讓我想起了首先前忘記的曲子。不如,我彈給世子聽聽?”
“好啊。”李世子松開玉宛在,轉身去旁邊軟榻斜靠下,習慣性拿過旁邊的酒盞,倒酒後直飲下一杯。
玉宛在端正坐于箜篌前,手輕擡,手指撥動着箜篌之弦。
悠揚之曲自她手中彈出,回響在屋内,傳于院中。
李世子閉眼聽着,腦袋微動,曲過半時,又飲下一杯酒。他覺得頭有些沉,許是累了,又或者是酒勁太烈。
他很快睡着。
玉宛在眼神漸而決絕,撥動箜篌弦音至一曲終了。她放下手,在箜篌前靜坐了好久好久。
夜深人靜時,她終于起身,将藏在櫃子裡的酒壇取出,毫不猶豫灑在了因酒中迷-藥而沉沉睡去的李世子身上,酒水流動,蔓延至整張軟榻,又将剩下的酒紛紛灑在屋子裡。
然後她回到自己的箜篌前,将旁邊的燭台往後丢過去,落在了軟榻上。火苗接觸到酒與布料,頃刻燃燒而起。
玉宛在眨了下眼,擡手輕彈箜篌,低聲吟唱着南郡春日小調。
箜篌樂起,在靜谧夜色中悠悠回響着。
稍許後,大火焚燒而起,箜篌音自曲中而斷絕。
忽有人大喊:“走水了——”
“快來人啊——走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