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天光初亮,魚白點光自窗而入,映出些屋内輪廓。
院外有人快步走來,至房門前,擡手敲響房門。繼而接連敲動,響起數聲。
忽有聲響起,驚擾到屋内睡眠皆淺的兩人。
傅淩霄眉頭緊鎖,神色不佳,睡了不到一個時辰,腦内隐隐作痛,很是不舒坦。他睜開眼,眼神沉沉,眼底浮動着不悅。姜歲天亮之前才入睡一會兒,被敲門聲吵醒的刹那,擡起手捂住臉,遮掩住臉上露出的無奈。
屋外的侍女開口,提醒他們:“世子,世子妃,今日晨間要去給王爺和王妃敬茶,該起了。”
她身後,是跟随而來端着熱水準備伺候屋内之人洗漱的侍女們。
傅淩霄重新閉上眼,沒睡好,沒睡飽,渾身散發着低氣壓。似乎不太願意現在就起床。
姜歲卻是翻了個身,手肘撐着床面坐起身來。她也沒睡好,隻睡了片刻,這會兒腦子還有些懵。
緩了片刻,姜歲在床上站起來,邁足跨過睡在外側的傅淩霄,然後下床。
她取過外衣披上,坐在梳妝鏡前梳理頭發,簡單綁起來。她看着鏡中面色疲憊的自己,湊近些許,能瞧見眼下的一圈黑。
她皮膚本就白皙,又帶着些體弱多年的蒼白,眼下因沒睡好的疲倦生出的那一抹黑,很是明顯。她擡手,指腹自眼下抹過。
看來洗漱之後,得用玉脂膏遮一遮。
床上的傅淩霄深吸口氣,沉沉呼出後,不怎麼情願的起身。
姜歲過去開門,等候在外的侍女向她行禮後入内。
姜歲與傅淩霄分别洗漱更衣。之後姜歲梳妝,将臉上不精神的模樣遮掩住,一眼看過去,精神飽滿。
傅淩霄看着梳妝後看起來氣色紅潤的姜歲,不由盯着看了會兒。女子的梳妝之藝确實神奇,不久之前還一臉沒精神的姜歲此刻看起來像是睡了個好覺、精神甚好的樣子。
與先前那人,彷如兩人。
注意到傅淩霄的目光,姜歲擡眸迎着他視線看過去:“怎麼了?”
傅淩霄轉頭挪開視線:“沒什麼。”
他又道:“走吧。”
他先出房門,姜歲随後。
内院正廳。
傅定松與王妃何知音已經在首座,旁邊是端着兩盞茶等候的侍女。
姜歲與傅淩霄一起過去,于首座之上的兩人行禮問候。
傅淩霄神色淡漠,行禮間帶着些敷衍之意,有種不想看見他們的感覺。姜歲行禮動作規矩,言語平靜,臉上維持着有禮的溫和笑容。
傅定松臉色一如既往嚴肅,看向傅淩霄的那一眼中甚是不滿。再看向姜歲時,眼神卻是放柔和了些。
何知音溫柔的笑着,目光不動聲色地從傅淩霄與姜歲身上掃過。
兩側的侍女走上前,彎腰将手中托盤向前遞過去。
傅淩霄與姜歲各端起一盞茶,向在身前的傅定松與何知音敬茶。他們接過遞來的茶盞,舉至唇邊慢慢飲下一口。
按京城的規矩,新媳婦進門給公婆敬茶,公婆該給兒媳婦見面禮。
傅定松給的見面禮非常實在,厚厚一疊銀票,裝在大紅喜慶紅包中。
何知音給的,是一對做工精細的翡翠玉镯,質地溫潤而通透漂亮。
姜歲接下他們給自己的見面禮,言說道謝,随後站起身來。
何知音笑看着姜歲,柔聲道:“以後你就是我們秦安王府的人了,若是有住的不舒服的,有什麼地方不滿意,盡管開口,不必客氣。”
“你是世子妃,在這王府裡,随意即可,住的安心便是最好。”
姜歲垂眸颔首:“多謝王妃看重,姜歲記住了。”
敬茶之禮結束後,四人分開。可留存在内院正廳的客套與短暫平和頓時蕩然無存。
傅淩霄的情緒很明顯。有沒睡好就被吵醒的不爽,還有見着不想見之人的不悅。
先前打聽到,傅淩霄與秦安王和現任秦安王妃關系不怎麼好的事,如今看來,的确屬實。他和他們,關系真的不怎麼樣。
有種,相見不如不見的感覺。
走出一段距離後,岔路口前,傅淩霄忽站定腳步。姜歲步子緩下來,随之停下。
傅淩霄轉頭:“我要去诏刑司辦事。”
姜歲眨眼:“我回房間補覺。”
兩人向對方點頭示意了下,而後向岔路的兩端走去。
回到房間,姜歲将臉上妝容卸去,淨面後去卧房躺下。
悅悅重新燃了些安神香,放置在床頭。且守在卧房外,以免有其他不知道她在休息的侍女過來驚擾到她的睡眠。
一夜沒睡,這會兒重新躺下,睡意接連襲來,很快占據她的意識,拉她入夢。
臨近午時,有人自外走來。
悅悅算着姜歲的睡眠時間,想着趁她醒來前去準備些茶水,待她醒來便能喝。她走出房間,正巧看見有三個人走來。
走在前面的那位年紀約摸五十,看裝扮像是王府裡的嬷嬷。身後跟着兩個侍女,很眼生,似乎不是昨日和今晨在這院子裡伺候的。
悅悅站定腳步,眼間浮現出些警惕。
她們走上門前台階,就要朝房間過去,悅悅自然擋在房門前:“小姐在休息,不便打擾。”
嬷嬷笑着:“老身林萍,奉王妃之命前來。”
“世子妃初來王府,想必府裡還有些規矩不知曉,所以王妃特讓老身過來,教一教世子妃這裡的規矩與禮數,免得日後沖突,引起些不必要的誤會。”
悅悅就知道她們來者不善。
她道:“小姐尚在休息,還請嬷嬷晚些來。”
林萍卻說:“快至午時,世子妃為何還在休息?這種時辰,不該在睡覺。還請你将世子妃喚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