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托邦】？

莎維亞并沒有關于這些詞語的‘常識’。喬仰着頭，瞧着那黑影轉瞬間消失于此，連帶着周身這片白蒙蒙的霧氣一并消散。

斑駁的陽光跳動着落在他的身上，帶着幾分暖意沖淡了喬身上的冰涼感，就仿佛剛剛什麼都沒發生過般。

‘神使’離開了。

他屏住呼吸，恍惚間終于意識到了這個事情，手一松便趴在地上，大口喘息起來。

“……”不敢出聲稱呼剛剛那位的名号，喬張了張嘴，對着空氣做了個口型。

這個稱呼……不僅沒有指向‘神靈’的形式，不存在權柄的指向性，甚至連領域的涵蓋都沒有；充滿了幹擾性和不确定性，完全不符合傳統神秘學領域。

即使是‘神使’也不應該……還是塔薇小姐說的話有問題。

難道‘神使’的存在都這麼桀骜的嗎？

緩過剛剛的驚恐感，重歸理智的大腦讓喬思索着，掙紮着站起身，卻在視線劃過地面的一瞬，又重新跪坐回原地。

軀體感受不到的風從他的頭頂吹過，撫動森林頂端發出沙沙的響聲，喬垂着頭盯着身子底下那片土壤，不可置信的咽了口唾沫。

——之前他所‘獻祭’時繪畫的圖案已然消失在空氣中，一隻蟲子爬在他的身下，揮舞着鉗子掐上他的裸露在外的大腿。

刺痛感伴随着幾滴猩紅的血迹流出，喬後自後覺的感受起自己現在身體的情況，擡起手輕輕摸上自己的臉龐。

正常的，緊繃的。

就像神迹那樣。

他猛然站起身，踉跄着沖向前方仍舊躺在地上的塔薇，抓上了一隻溫涼的手腕。

……塔薇的情況并沒有好轉。

普通人肉眼無法看到的黑氣順着塔薇的手腕向着喬的身軀蔓延，就像是溢出的水流尋到了合适的容器般，也同樣正因着這個‘容器’未能污染到外界。

喬垂下眼簾，感受着這份熟悉的痛楚，倏然彎起唇角，将人重新背回身後，跟着下意識摸向懷裡，卻是意料之中的摸了個空。

那面鏡子被‘神使’帶走了。

不算強壯的身軀站起，喬吸了口氣，目光灼灼看向遠方，像是順着河流看向馬賽爾，又偏過頭，對塔薇輕喚了一聲，“您瞧，您說的不對……我們不會死在這裡的，因為吾神庇佑。”

這具身體還能再撐一半的路程。

剛剛恢複紅潤的唇角一點點揚起，喬攥緊塔薇的手腕，踉跄着站起身。

“所以，請讓我來帶你回家吧。”

…………

蔥綠的樹林轉瞬間消失在亞利瑟的視野内，白色的霧氣緩慢蠕動着将其包裹在内。

亞利瑟勾着鏡子的一角，目光平淡的瞥向白霧，揚手虛虛捧起一抹白霧。

似有若無的涼意順着他的指尖劃過，他舒了口氣，将腦袋上的兜帽摘下，露出底下那雙仍舊異常的眼瞳。

原本就算不得整齊的發絲亂糟糟的頂在亞利瑟頭上，他垂眸看了眼手裡的鏡子，手一松，面無表情的瞧着它開始在半空中進行自由落體運動。

碰！

冰涼的鏡子摔在了冰冷的地面上，金色同銀色在亞利瑟眼底交織着，他眨着眼，面色猛然一變。

“卧槽？！”來不及管那面鏡子為什麼會跟着自己回到白霧内，亞利瑟抱住頭蹲在地上，難以置信的用力抓了抓腦袋。

等、等等，等等等！！！

“我剛剛幹了什麼！理論來講我去套點話就好了，不對，剛剛都發生什麼了？”他哀嚎一聲，剛剛‘丢失’的那些情緒在這一瞬回歸他的大腦，讓亞利瑟恨不得當隻鴕鳥埋進地裡。

……霧鳥也行，埋進霧裡。

雜亂的情緒一股子堆進他的心間，亞利瑟顫着身子，一時間思緒混亂。

就像是被暫時儲存了般，疑惑、憤怒連同悲傷的情緒混雜着附在他的心底，交雜合成了詭異的感覺，令他暫時‘遺忘’了喬的信仰連同之後那些紅紅黃黃的氣泡。

他的神經抽搐着，連帶着整個人莫名激動起來。

與此同時，他右眼的眼瞳也開始迅速褪色，原本無機質的銀色一點點染上亮光，轉瞬間恢複了原本的色彩。

”那是喬吧？那是喬吧！我好像想勸他放棄邪魔外道從事真善美，怎麼就……”亞利瑟面色怪異的扭曲着，放棄形象管理般抹了把臉，卻是突覺手上一陣濕潤。

并不想管理這些‘無關緊要’的瑣事，亞利瑟閉緊雙眼發洩着這股情緒，一邊碎碎念着一邊猙獰忏悔道:“我怎麼又把那個代号說出來了！”

他龇牙咧嘴的活動着面部肌肉，沉浸于自己走之前的最後一句話，不由自主的在腦海裡演起小劇場。

中二不中二的先放一邊，已知喬要去馬賽爾，那位傳說中的王女殿下也在馬賽爾，且依芙拉會跟着去，所以愛森可能也會在。

所以……

三個頂着名字的火柴人從他的腦海裡冒出，手拉手一起在亞利瑟的腦袋頂上轉起了圈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