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舊的皮革寬頭鞋踩在霧裡發出哒哒的響聲,亞利瑟繼續向前走着,視野内蓦然出現幾個黑漆漆的影子。
四周仍舊一片寂靜。
遠遠高于少年身形的黑影靜悄悄的伫立在白霧裡,亞利瑟仰起頭,卻是沒什麼感覺的擡手摸了摸鼻尖。
“看起來好像除了霧氣更加濃烈,别的也沒什麼變化……”他喃喃自語着,腳步不停;那幾個黝黑的影子立時在他的眼中浮現真容——赫然是之前那幾道門。
保持着仰頭的動作,亞利瑟蹙眉,目光從第一道‘篝火門’上劃過。
此刻,比起最初所見過的樣子,那些附着在棕褐色木門上的‘色彩團’,被一道又一道鎖鍊條所覆蓋,原本清晰的圖案也由那些金燦燦的顔色替代在上,全然瞧不出曾經的樣貌。
“這是……結束了的意思?”亞利瑟咂舌,收回目光歪過頭,飄忽着看向右方,下一秒倏然凝固在上。
同記憶中一樣,幾道模糊不清的門仍舊漠然伫立在‘篝火門’後方,那具白骨則是癱着骨頭靠在中間的門框上,十指指骨修長,合着放在肋骨上方,看起來像是在遮擋着什麼東西。
‘他’動了。
“……豁。”亞利瑟咽了口唾沫,心跳不自覺在胸腔内加快,似是無意識般,他莫名回身向後瞥了一眼。
空蕩蕩的。
他的背後仍舊是一片白霧,更不存在什麼多餘的人。
亞利瑟揚起手,抓着壓緊腦袋頂上的兜帽,周身的白霧随着他的動作晃動起來,形成明顯的氣流波動。
不再研究這裡的濕度,他眯起眼睛蹲下身子,湊近了看這具白骨。比起之前記憶裡的姿态,它顯然偷偷摸摸的為自己換了個動作。
“雖然這裡應該不是什麼正經地方,但都腐化成骨頭了還要詐屍……居然沒有骨質疏松的問題嗎?”小聲嘀咕着給自己壯膽,亞利瑟垂下腦袋,暗中思索起來。
自從來到這個世界,不,準确來講,是進入白霧之上後,我應該總共聽到過三種聲音。
第一道是最初的那道蒼老的聲線,第二道則是伴随那聲音同時出現的、詭異的笑聲,最後一道則是奇怪的童聲。
他們分别給予了我類似于‘初始前置任務’以及那些所謂‘預言’,但總的來說……
他們并沒有試圖‘殺死’或‘直接殺死’我的意圖,相反,能夠複活的能力還有百分之八九十的可能性是這片白霧給予的金手指。
總之,霧氣裡的确可能有‘東西’存在,但比起人更像是靈魂或者别的什麼的存在。
——畢竟沒有人能在霧氣裡不吃不喝的活着。
所以,他,或者它的目的是什麼?或者說,它在遮掩什麼?
一時間沒能想清楚這之間存在的邏輯,亞利瑟抿緊唇瓣,目光掃過白骨合攏的十指,突然做了個大膽的決定。
既然這東西看見我沒什麼‘反應’,也可以說明‘它’并不想傷害我,那麼……
他深吸一口氣,蓦然伸出手,徑直握上了那幾根指骨。
黑色的袖袍穿過白霧,霧氣輕飄飄的向周遭擴散着,濕漉漉的感覺停落在亞利瑟的指尖,随之而來的是骨頭冰涼的觸感。
下意識眯起一隻眼睛,亞利瑟側着腦袋等了片刻,又不信邪的捏了捏手裡這截指骨。
四周仍舊一片安靜。反倒是那股冰涼的感覺在手底下停久了,連帶着一股子寒意順着亞利瑟的指尖蔓延上他的胳膊。
好像也沒什麼事情?
亞利瑟眯起眼睛,将手摁在那幾根手骨上停留片刻,随即用力将其掰開。
咔、咔。
僵硬而又古怪的聲響從中傳出,白骨的十指被掰開,露出裡面藏着的東西。
一枚白色的‘圓珠’。
“這是什麼?”有點眼熟……這就是片霧氣加重的罪魁禍首嗎?
亞利瑟皺起眉頭,嘀咕着順手戳了戳這個東西。
下一瞬,一道明亮的白光從‘圓珠’内散出,順着亞利瑟的指尖包裹住他的全身。
“唔!”未盡的話語被這抹白光吞噬,亞利瑟閉上眼睛,再睜眼時,眼前已然出現了一片蔥綠的樹林。
這又給我送哪來了?
亞利瑟蹙眉,側着頭環視四周。
和煦的陽光透過樹枝,斑駁的痕迹落在地上,因着樹林上空有風略過而時不時的顫動。
高大的樹木連帶着灌木叢接連坐落在他的周身,黑色的外袍仍舊披在亞利瑟的身上,他擡起眼,不解的皺了皺鼻子。
這裡看起來仍舊是比沃爾内部,但那東西送我來這裡幹什麼?
不等他有所察覺,一道微弱的聲音便從他的背後傳來。
“你是……”那聲音斷斷續續的響着,帶着不自知的苦澀,沙啞的難以聽清這人原本的音色。
亞利瑟回過頭,立時對上一雙溢滿了水痕的眼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