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你是瘋了,本就是一場意外,孩子好好的,你為何要咄咄相逼。我看你有了先前記憶,将那些惡習也全都給帶回來了,當真不知所謂。”丘林霁當時也許并不是生氣,隻是不悅他的忤逆。
丘林霁頓了頓,補充道:“而且,你要明白,他是孤的嫡子,就算……孤也不能動他。”
“那落水的,若是丘林桐呢?你也會如此袖手旁觀嗎?”
“這不是你該問的。”丘林霁坐在案後,矜貴優雅。
他其實也不在乎答案是什麼,他隻是替他的栖兒不公罷了。
冬日裡的鏡湖一定很冷很冷,他的栖兒,嬌得厲害,怕熱怕冷還怕疼,也不知……
也好,離開這鬼地方,去投個好人家,總好過這令人作嘔的東宮。
他當時忽然什麼都不想在乎了,抄起那方價值連城的寶硯,狠狠砸在丘林霁頭上,直直見了血,“賤人,你既不讓他們去賠命,那就用你的命來抵。”
他手疾眼快,趁丘林霁被砸得晃神之際,抓住旁邊的青銅燈架,瘋了似的往丘林霁身上掄。
可惜,他當時沒深得殺人要領,要不然,怎麼着也往頭上掄了。
門外的人反應很快,救下了被打暈的丘林霁。
太子妃來得也快,一身金絲造就的華衣,氣勢淩厲,手段更是雷霆。将有罪的侍君罰跪在鏡湖旁邊,等待太子醒後再作打算。
他呆呆望着鏡湖跪了三天,那個冒牌貨沒有來。
倒是最得寵愛的丘林桐來了,長得同清甯公君有些像,同他,也有幾分像。但兩人并不相識,此時前來,叫他有些訝然。
丘林桐人長得楚楚可憐,聲音也是天生的楚楚可憐,“侍君,你感覺如何?”
張張嘴,卻發現嘴皮似乎粘在了一起,這下好,說話的力氣都省了,懶懶得望着她,不說話。
“聽他們說,你同我小父長得像,可由着我看,你怎能及得上,我小父是一國公君,而你,不過是……看你過得不好,我就開心。”穿粉衣的糯米團子長行乖軟可愛,話卻是極惡劣。
他不看她,她卻是生氣,使勁推他。
但小孩的力氣又怎麼及得上大人,最後,嬌氣的皇長女命侍從,将人推進了鏡湖,便急匆匆走了。
因在湖邊,水并不深,但刺骨的寒意卻是讓人耐受不住。李舒緩緩爬出來,躺在岸邊,濕漉漉的衣物很快結冰,讓他失了知覺,沒有任何感覺,覺得很輕,迷迷糊糊中,似乎瞧見下雪了。
再醒來時,他感覺自己忘了件很重要的事,側目看去,瞧見他的栖兒站在光影中,目光淡淡。
據說是丘林霁醒了,命人救他,可他卻忘了,自己為什麼會暈過去。
那時,丘林栖似乎适應了新身份,努力靠近他,而他忘了之前的事,也努力對他好,可很快,他便發現不對勁,一度讨厭丘林栖的靠近。丘林栖性子也傲,做不來低三下四的,便也談談地不來了。
丘林霁醒後,喚他,他很不情願,因為他是仇人。他明裡暗裡想弄死他,但不能如願,而且丘林霁讨厭地很,總想親近他,他就悄悄給他糕點裡頭下苦楝之毒,但他警惕地厲害。
他吃了丘林霁才會吃,沒辦法,他被毒到了,精神有點亂,好幾次發瘋,醒來都沒啥印象,但看見丘林霁傷痕累累,他就很快樂,而且,這神經病精神也大抵有問題。
他傷了他,但他不會責罵,反而對他噓寒問暖,防備心更輕。
萬萬沒想到的是,這厮中過不少毒,普通的毒奈何不少他。
但毒他吃着,解藥也吃着,就是為一個弄死他的機會。
人是沒弄死,但他好不容易養好的身體卻是被他拖垮了,死不了但也不長壽。
……
“說說看,你是哪路的孤魂野鬼?”李舒呼出一口長氣,有了實質,白朦朦的。
“原來啊……我說呢,除了纖秧,怎麼真有人厭惡自己孩子呢,隻是不是罷了。”丘林栖繼續道:“我的小父,名喚纖秧,啟國太後,我呢……名喚宋栖,史書上記作明統帝。”
就算沒讀過史書,不知道明統帝,但纖秧卻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